破空声在耳畔划过, 陆知杭心下咯噔一声,随后自马匹上坠下,他只来得及护住后脑勺, 想着把致命的地方都护住,至少能留下一条命来。
只是,落地后没有想象中的剧痛,反倒是触及了一片结实冰冷, 陆知杭略显诧异地向后看去, 却见全副武装的几个侍卫将他稳稳地接住,发现他看来的目光,连忙松开手。
“驸马可有大碍?”侍卫关切地问。
“无事, 多谢诸位了。”陆知杭深深吸了一口气,尽量平复下跌宕的心情,温声谢道。
虽说被人接住了, 但被惯性从马背上甩下来的感觉也不好受,陆知杭没闲暇去检查他身上酸疼的地方, 抬眼就望向了云祈。
晦涩的视线在半空中交汇,陆知杭在瞥见云祈深邃带着点血色的眸子时, 微微一怔,片刻后才舒展开了眉眼,温润的嗓音压低了几分:“我没事, 公主无需忧心。”
“先……回去休息吧,待太医诊过后再说。”云祈身形挺秀, 骑在马背上居高临下地凝望着陆知杭, 山林中凉风穿过枝叶拂来, 吹得鸦色长发和殷红衣袂飘飘。
不知是先前近乎窒息般的痛楚还是什么缘故, 云祈的嗓音听着有些许的变形, 好在突如其来的变故,让皇帝四周的环境慌乱嘈杂的不少,并未有人注意到他的异常。
陆知杭轻轻地颔首,逐渐平和下来的视线环视一圈,便瞧见不少人都稍显凌乱,就连适才还兴致勃勃的皇帝都眉头紧蹙,他看了少许时间,最后在脸色苍白的云岫身上停下。
云岫虽大他一辈,实则年龄还比闻筝大不了几岁,陆知杭记得原著中写到,他儿时曾从马背上摔下来过,会比旁人更害怕也实属正常。
“瞧我作甚。”云岫有些脱力地松开攥紧的手,嗤笑一声,"驸马是觉得本王性子过于怯弱了?"
这话听着有些许不客气,陆知杭无奈地摇了摇头,心下倒没什么不快,反倒温声地询问:“皇叔要不下马走着回去。”
云祈能安然无恙活到成年,云岫的功劳不可磨灭,毕竟是媳妇的皇叔,四舍五入也算他的亲人了,陆知杭看得出来,云岫如今不过是在逞能罢了,还不如另外派遣一批侍卫护送他。
陆知杭温玉般的声音刚刚落下,云岫眼底闪过一抹诧异之色,他垂下眼眸定定打量着对方,没来由地轻笑一声。
“好啊。”云岫睨了云祈一眼,语气轻快地应了下来,他现在坐在马背上确实心烦意乱,哪怕极力克制都被陆知杭看了出来,就是不知这善解人意的驸马爷若是知道,自己背地里三番两次想拆散他们二人,又该作何想。
云岫估算了从这里到营地的时间不超过两刻钟,便松开了手中的缰绳,正要跃下时,四面八方猛然传来骚动声,不是那已经被射杀的老虎,而是趁着老虎引起骚动,匍匐前行,埋伏在此的刺客。
那数十支利箭伴随着风声向人群中飞射而来,站在最前方的侍卫,有几个防备不及纷纷应声倒地,惨呼声和人群的惊恐声使场面乱成一团。
“有刺客,快护驾。”张景焕看着漫天的箭雨,倒吸一口凉气。
“这乃是我晏国的皇家猎场,怎会混进了刺客,你们是吃干饭的不成!”皇帝险而又险地躲过一箭,怒不可遏地指着护在前方的侍卫骂道。
今日是他的六十大寿,先后遇到汝国挑衅,又是猛虎又是刺客,怎不让皇帝恼怒,若说先前的老虎是意外,随着刺客的出现,他就是再大意都明白,有人蓄意刺杀。
前方射来的箭矢大多数都被侍卫挡住了,剩余的落网之鱼却让处在后方的王公贵族们躲得好不狼狈,在错落射来的箭矢中,其中一支不偏不倚地射中了云岫骑着的马肚。
那匹马儿本就因为混乱的场面而嘶鸣惊恐,穿破皮囊的箭矢痛得它扬起脖颈痛呼一声,想也不想就抖动着身体,想要蹿出这危险的地方。
那匹马的发狂可苦了云岫,他先前因为抓紧缰绳而用力过度,身体有些许脱力,现在两手空空正是要下马的姿势,被它这么一晃,立马就从马背上跌落下来,失重的感觉让他脸色煞白,刻意遗忘的记忆不期而来。
他少年时也是名动京城的人物,彼时父慈子孝,若非他年纪尚小,父皇又走得早,皇位尚不知落在谁手中。
云岫记得清清楚楚,他十来岁时,对他疼爱有加的皇兄曾约自己去林园策马,从马背上坠落下的剧痛恍惚隔着二十年重新涌上心头,皇兄隐晦勾起的嘴角深深烙印在他心中。
那次落马后,往后一生的苦痛都源于此。
他彻彻底底成了个废人,母妃让他缄默不言,万万不能把这事与旁人说,而他瘸着腿喝着苦涩的中药,无数次在梦中梦到有人救了他,可再次醒来,他还是那个废人,一个不能生育的皇子,再怎么受宠都注定与帝位无缘。
此情此景,与二十多年前那般相似,唯一不同的是,这次的云岫在心如死灰中,没有被摔断腿,而是落入一道温热的怀抱中,耳畔一声闷哼声。
“皇叔……”陆知杭被震得双手发麻,在对方站稳后连忙松开手,担忧地望向马背上的云祈。
在箭雨来袭后,身边的几位侍卫就往前边去了,眼见着云岫掉下来,他总不好就这么放任不管,这会的男主可还没有孤军奋战的能力,就算是为了云祈他也得救对方。
云岫踉跄几下后方才稳住身形,想到刚刚的场景,脸色又是白了不少,他抬眸瞥了眼陆知杭,目光逐渐复杂了起来,低声道:“多谢。”
“这些刺客是冲着陛下来的,皇叔还是先找个地方避避吧。”陆知杭勉强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