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云磐听着皇帝亲昵的唤他入座, 眼底有些自得,却并未依言坐下,而是让开了圆润的身子, 露出一位清秀的宫女,莹润的双手上端着铜盆, 上面摆满丰盛的果盘。
“儿臣听闻父皇近日操劳国事,身子有些疲乏,故而特意遣人采买了不少阳桃和一些滋补药, 不足挂齿,只盼父皇能诸事顺遂,圣体安康。”云磐扬起下巴,隐晦地挑衅起了云祈, 瞥见身后面色吃土的司荷, 顿时舒畅了。
这卑贱的婢女,竟还敢替主子办事,让御膳房的人备些水果, 想靠区区鲜果讨父皇欢心,被云磐撞见了, 哪能如云祈的意,正巧他手上还有些阳桃用得上, 不比他那些寻常水果拿得出手。
云磐的动作并不明显,除了时刻关注着他的陆知杭和云祈,其他人皆被其口中的阳桃吸引了,唯有云祈的眼底划过一抹嘲弄。
他这皇兄什么性子, 除了乔氏怕是没什么人比他这个自小一块长大的亲兄弟要清楚了, 他不过是派司荷念叨了几句, 云磐就乖乖往上爬。
不过, 就算云磐不中计,这顿由皇后操办的家宴一旦出了问题,他们总是脱不了干系的。
众人见那铜盆上盛满了阳桃、葡萄等物,摆放精致,鲜艳的果色更是夺人眼球,这顿家宴是乔氏命人安排的,原先是备好了水果,但儿子愿意展示一番孝心,她自然没有阻挠的意思。
阳桃乃是汝国特产,味美酸甜,对于皇帝而言,平日里想吃上一口不难,让他感慨的是,他这儿子事事都惦记着他,除了阳桃外还备了他最喜爱的葡萄。
“磐儿有心了。”云郸乐不可支,倘若云祈有他这哥哥这般省心就好了。
随身的宫女是个有眼力劲的人,见状赶忙上前替云磐拉开皇帝身侧的木椅,把太子孝敬皇帝的果盘腾出个位置放下。
不论是云郸爱吃的海鲜菜式,还是太子突然准备的水果,这些巧合都让陆知杭觉得有几分微妙,谁让昨夜才发生的事情,今天就出现在眼前了。
“陆卿无须拘谨,今日是家宴,动筷吧。”皇帝像是瞧出了陆知杭没有往日的轻松,接过云磐递来剥好壳的大虾,亲和道。
“是。”陆知杭轻轻颔首,筷子落在桌上的菜肴时,有些迟疑,专门避开了虾、蟹,吃些安全点的食物。
至于云祈……他应该也是懂的。
“陛下昨日不是说得空了,怎地还劳累到午时了,国事重要,也要看好身子才是。”皇后贴心地替他布菜,脸上溢满了关切。
听他提起这茬,皇帝才闪过了一丝不虞,连带着看桌上好好吃饭的云祈都有几分排斥,冷哼道:“还不是我那皇弟,明知是祈儿的归宁宴,还胡搅蛮缠,害得朕饿得头晕眼花,哪还有劲听他念叨。”
朝堂上说就算了,好不容易挺到下朝,还用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面圣,像是深怕他去云祈的归宁宴般。
“陛下,皇弟素来疼爱祈儿,定然是事情要紧,这才不得不挑今日上报。”皇后放缓了声音,解释道。
只是她这话非但没平息云郸的怒火,反倒让他更不痛快了,当年的事情就像一根刺卡在喉咙里,每每有什么不对劲的,就会回想起来。
“你不爱吃虾?”云郸心里来气,本来因为那根步摇起的那点疼惜,瞬间就烟消云散。
他记得他那皇弟也不喜吃虾,云祈若真是他的种,怎会不随他的喜好呢?
太子离皇帝的位置不远,就算不仔细察言观色都看得出来他父皇的不虞,当下立马手疾眼快地夹了几只虾到自己和皇帝碗里,笑道:“父皇多吃些,皇妹自小就不爱吃虾,倒是儿臣疏忽了。”
“是臣妾惦记着陛下爱吃,祈儿虽不吃虾,可这鱼却是喜欢的。”乔氏顺着自个儿子的话,立马接了上去。
听着他们母子俩一唱一和的,把皇帝对云祈的不满都堆积起来,被迫害的当事人却云淡风轻,好似听不出他们的言外之意。
他何曾不喜欢吃虾了,不过是从小就没这个口福,今日这顿又不能吃,只能逮着其他菜式薅,落在向来不关心云祈喜好的乔氏眼里,就顺着杆子说了。
“陛下,许是公主昨夜与儿臣吃了不少的虾蟹,身子有些不利索。”陆知杭沉吟了会,见云祈没有出言解释的意思,温声替他作答。
“哦?是这么回事。”云郸听罢,虽还是有些不快,但脸色已经缓和了不少。
“陛下,这虾不错,多尝尝。”皇后冷着眼看了会陆知杭,转过头又热络地笑着帮皇帝布菜。
“父皇,今儿个咱们一家子难得聚一块,又是皇妹的归宁宴,自当畅快着吃。”云磐的视线与皇后交汇,立马明白了他娘什么意思。
“要是旁人都如梓潼和皇儿这般让朕省心,朕又哪里有这么多烦心事?”皇帝被他们关怀备至的态度暖得心花怒放,也不再搭理云祈,转而赞许起了皇后母子。
三人相邻而坐,嘘寒问暖其乐融融,别人看了只怕还以为这归宁宴的主人不是云祈。
梨花木雕琢而成的豪气圆桌上,五人端坐其中,主位上的皇帝左右拥簇,言笑晏晏的场景,在皇后乔氏刻意之下,俨然把云祈二人排挤在外,好似他们才是恩爱美满的一家子。
“公主,可要满上一杯葡萄酒?”陆知杭对乔氏有意的演戏并不在意,嗅了嗅鼎新酒楼进贡的酒水,叹了一声醇香入味,试着问起身边人。
他不放在心上,云祈自然也不会。
“劳烦驸马了。”云祈顿了顿,没有让已经折返的司荷帮忙。
乔氏注意到他们的小动作,笑笑也就过去了。
毕竟陛下不把他们放在心上,等归宁宴后,云祈能不能入宫还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