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了一夜的红烛熄灭, 棉芯冒出点点朦胧烟雾,烧干了的蜡炬滴落在红桌布上,仅剩两盏如意灯屹立。
红鸾被里两个俊俏人儿长发散乱地垂下, 乌黑的青丝相互纠缠得难舍难分, 地上是散乱不堪的大红喜服。
陆知杭纤长的睫毛动了动,被微弱的晨光打在半边脸上,下意识地遮住那刺眼的亮光, 意识到身边有人时, 整个人瞬间僵住。
昨夜的一幕幕如走马灯似的映在脑中,陆知杭眸色微深。
这一大清早的, 本就是最容易支棱的时候, 再一回想, 更是有几分意动。
可怜陆知杭一个异性手都没拉过的单身青年,在仅剩的那点记忆里, “第一次”与旁人有亲密接触,就是与男主共赴巫山云雨。
回想起昨夜的战况,累到动弹不得才勉强倒头睡去,陆知杭碰到那暖玉般的人时, 登时就凌乱了。
第一次就这么交代给了一位男子。
此时此刻, 陆知杭只想寻处风水宝地把自己埋了,至少不用被云祈折磨得生不如死,死后还不能留个全尸, 牵连原身的家人。
陆知杭屏住呼吸,神色透着几分凝重,轻手轻脚地掀开红鸾被, 抄起地上的裤子就穿了起来。
他方才披上素净的内衬, 视线就在地上的利刃顿住, 随手将昨晚被云祈打落的防身刀刃放在身上。
陆知杭边把敞开的内衬整理好,边打量起地上属于男主的两把兵刃,准备穿好衣服就连着兵器一起卷走,寻一处让云祈忌惮的地方再聊聊昨晚的意外。
他昨夜把人折腾得够呛,一时半会应该醒不过来。
陆知杭盘算的好,只是他这内衬刚系上带子,长衫还未套上,就听到了床榻上传来的声响。
“唔……”云祈刚一翻身,就觉得浑身上下除了酸疼就是无力,不由闷哼出声。
他起初还有些昏沉,待到不适感传来,云祈脸色一黑,瞬息间就回想起了昨晚发生什么事了。
皇后乔氏虽在生活上苛待他了,可还没胆大到如此,今日竟是被一个区区修撰折辱。
云祈想杀了陆知杭的心都有了,他贵为晏国皇子,岂有雌伏与他人身下的道理,而他这驸马更是恬不知耻,彻夜不休。
他眼尾泛红,侧过脸来就看见穿衣服穿到一半,似乎是准备跑路的陆知杭。
清隽挺拔的青年动作一顿,凝望着床榻上俊美凌厉的美人。
两人的视线自空中交汇,气氛在那瞬间凝固到了极点。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何况他昨晚刚把男主睡了,堪称云祈人生中一大耻辱。
陆知杭眼见男主不假思索地下了床,松松垮垮地披上长袍,随后也不顾身上的酸胀疼痛,握住地面寒光泠泠的佩剑,哪里还不知道现在该干什么。
跑路!
不跑还等着人家一剑送他归西不成。
说时迟那时快,陆知杭转过身就往门外跑去,根本不管此时衣衫不整,凛冽的剑气擦身而过,他惊得额间冒起了冷汗。
“给我站住!”云祈咬牙切齿,漆黑的眸子泛着血色,就跟见了杀父仇人一般。
陆知杭又不是傻的,说站住就站住?
此时云祈正处于盛怒中,一旦在屋内驻足,哪还有他活命的可能。
因此,陆知杭就跟没听到话一般,转身抬脚跑路,一气呵成仿佛演练了千百遍,就欺云祈现在行动不便。
他料得不错,云祈现在确实迈开腿都发疼,见这登徒子居然妄想跑路,也不管幅度过大的动作会牵扯到伤口,直接一脚踢起地上的匕首,拿在手心往那道修长的身影疾驰而去。
背后传来的杀意几乎凝为实质,陆知杭脊背猛地一紧,心头警铃大作,反射性地扑倒在左侧,披散的鸦色长发堪堪被削去几缕,自空中飘零跌落。
陆知杭没去看无辜遭殃的发梢,起身就要往门外走去。
奈何两人本就离得不远,趁着陆知杭卧倒在地,起身的间隙,云祈忍着不适快步行至陆知杭身侧,长剑抵在了他那张俊俏的脸上,目光冷若寒潭。
“怎地不跑了?”云祈上挑的丹凤眼泛着骇人的杀意,要不是理智尚存,怕是会忍不住一剑刺穿陆知杭的脖颈。
陆知杭被制住,不着痕迹地偏移了几分剑端,只觉得脸颊上寒意刺骨,讪讪道:“这不是想起殿下身体抱恙……回来看看?”
事到如今,求饶亦或者解释根本无济于事,云祈之所以没有把他手刃,大抵是不愿他死得痛快。
“闭嘴!”不提还好,一提这事,云祈的表情就跟吃了苍蝇般恶心,剑刃就要往脸颊上划,被陆知杭轻巧地躲过去了。
陆知杭后撤几步看向云祈,歉疚地苦笑道:“昨夜之事,非是我意……”
他也不知哪个天杀的,往酒水里面掺烈性□□,害得他迷迷糊糊地把云祈当做了他的盛姑娘。
为今之计,是要想好怎么稳住云祈,在必死的局面下闯出一条生路,不祸及家人。
“我这剑……待会若是伤了你,也非是我意。”云祈缓步往前走去,剑尖不离开陆知杭身上半寸,讽刺地勾了勾唇。
“殿下……难不成对皇位就没有一点想法吗?”陆知杭自知多说无益,还不如用他仅剩的一点优势谋求生路,当下便朝他微微一笑,试图勾起云祈的兴致。
万一男主手一抖,把他俊朗的脸给划破了,日后怎么见他的盛姑娘,虽说他现在也没脸去见了。
不过,比起这张脸,陆知杭还是更担心一家老小的小命。
皇位?
云祈幽深的眸子眯了眯,轻蔑道:“就凭你一个小小的翰林院修撰?”
“在下虽只是一介从六品的小官,但与右相大人交好,并非没有一丝的利用价值……殿下可还记得两年前南阳县的洪涝?”陆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