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十五, 正值杏花满林,舒展开花瓣的杏花艳态娇姿, 绕水而居。
在放榜前早有报录人与官府通了关节, 提早知晓了录取考生的籍贯姓名,官府那边方才填下一个名字,另一边就写下了金花贴, 乃是用上等的纸撒上金粉制成。
敲锣打鼓地骑着快马,在晏都城内疾驰而去, 知晓一个名次就先捷报一个名次,周围上赶着蹭喜气的百姓紧随其后。
锣鼓声喧天, 应接不暇地在偌大的城内响起, 中间参杂了不少百姓的道贺声。
快马扬起飞尘, 无数应试的举子在客栈内坐立不安, 听着马蹄声,似乎心都跟着以上而下,盼着能越过龙门,改换门楣。
十年寒窗苦读,只争这一刻。
近万名的举人前来,最后能在杏榜上提名的,唯有三百余人, 哪怕平日再豁达之人, 都期盼着能榜上有名,无不为此牵挂。
天刚蒙蒙亮, 阮阳平就与陆知杭一同到附近的客栈,观一观报录人唱榜, 宋和玉知晓放榜乃是二人近日的头等大事, 也起了个大早。
“知杭, 我都打点好了,待会有了你我的姓名,必第一时间到这有福客栈报喜。”阮阳平见他师弟半睁着那双温润的眼眸,拍了拍肩膀笑道。
“有劳了。”陆知杭考完后又操心盛姑娘的事,根本没怎么好好休息过,昨夜好不容易睡了个好觉,次日又正值放榜,根本睡得不畅快。
宋和玉对报录会试名次并不感兴趣,可这届会试事关师父与好友,自然乐得凑这个热闹,他笑了笑,说道:“照往常来看,过了辰时才会有人陆陆续续到各大会馆、客栈报喜,阮兄无需着急。”
“十几载的苦读,就看今朝了,哪里能沉下心在家中等着。”阮阳平耸了耸肩,无奈道。
这些事情,他都听家中长辈念叨过几次了,如今有心入仕,对会试放榜当然甚为在意。
连阮阳平这等人物都寝食难安,更遑论其他寒门学子,早就在客栈内的大堂候着了,身上带了不少银子,就等着一有好消息,阔绰一回。
除了陆知杭坐的这一桌位于偏僻的角落,其他大大小小的座位都坐满了人,时不时张望着门外的街巷,一听到锣鼓声就起了骚动,待那喧嚣过去,又徒留一地的失望叹息。
在忐忑不安中,那来来去去的马蹄连着锣鼓声朝着有福客栈而来,在座的各位皆是面色一喜,盼着报录人是来为自己报喜的。
陆知杭被这焦躁的氛围影响得也有几分心神不定了,坦白讲,他哪怕对自己有信心,可真到了这时候,难免还是有些患得患失的。
他目光环顾四周,听着近在咫尺的锣鼓声,确定正是要往有福客栈报喜,不由抿紧了嘴角,余光瞥见阮阳平放在桌面上的手都攥紧了几分,周遭的学子皆是探头探脑,搔刮着身上有没有带够赏钱。
很快,在万众期盼中,那骑着快马手持金花贴的人,迎着锣鼓声进了有福客栈,站在门口纵目四望,被他视线扫过的人无不是大气不敢喘。
“捷报庚辰科会试,北川路,旭临城,苏宿高中第两百六十八名……请问哪位是苏老爷啊?”报录人并不指望自己在闹哄哄的大堂内找到人,干脆嚎一嗓子。
听到来人报出了中贡士的学子姓名,众人皆是满脸的失望,就连陆知杭都不例外,在这人开口时,又何尝没想到,说出来的会是自己的姓名呢?
“师父,还没报完,说不准的。”宋和玉瞧出他平静面容下的怅然,当下安慰道。
“嗯。”陆知杭轻轻颔首,拿起面前的茶水抿了一口。
那被叫了名字的苏宿乍一听到自己的名字,还有些不可置信,愣在那良久,等到报录人又喊了一声,才慌里慌张地从人群走跑出来,边跑边哭着从怀里拿出些赏银,放在了报录人手中。
对于苏宿的喜极而泣,大堂内无一人嘲笑,反倒恨不得此时哽咽呜呼的人是自己,艳羡地看着他接过金花贴,众人又渴望地望向了报录人。
“捷报……”
一个个名字从来人口中说出,手中的赏银逐渐增多,脸上的笑意不由也深了几分,这有福客栈当真有福,居住在这近百位的学子,竟足有十来人高中。
“这才唱到一百多名,以我俩的才学,至少得前五十,莫慌,莫慌。”阮阳平严肃地听报录人足足唱了六七位的名字,都没听到他俩的名字,勉强地打趣道。
陆知杭放下茶水,朝他微微一笑,“阳平兄,我瞧着你比我可要心慌多了。”
“怎可能。”阮阳平下意识反驳,说完这话才后知后觉,自己的神情有多肃穆,连忙扬起豁然的笑容,想力证清白时,就听到了报录人高喊。
“捷报庚辰科会试,南阳路,临江城,阮邱高中第六名,金銮殿面圣!”
“呼!”惊呼声随着报录人的话音落下,登时响起。
阮阳平在听见自己姓名时,也是忍不住从长条凳上蹿起,脸上的喜色毫不掩饰,当下就提起锦袍上前。
“好家伙,第六名,这……这真是人比人,气死人。”方才得了第一百六十三名,是在座名次最靠前的考生忿忿道。
像他这般心生不满的学子仅是少数,大多数人听到第六名,联想到唱榜都是根据名次来的,只要对自己水平有点数的,皆是脸色灰白。
这不是代表着,他们无缘此次会试,还得继续筹集银子备考下一届的会试吗?
在众人沉浸在落榜的苦涩中时,一些早就有心理准备的人怅然过后,就突然意识到了不对。
“阮邱?可是我想的那位?”一位素爱阮阳平诗集的人,小心翼翼地询问。
“阮邱,阮阳平?”
“对对对,正是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