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知杭正色道,他自己也有事想和师兄讲来着,见不着符元明的面,就只能托对方给自己说说情了。
只是,陆知杭毕竟不是真能神机妙算,还在想着等阮阳平把事情说罢,他就请师兄规劝,谁能想到,对方下一句话就让他心跳险些停滞。
“师父他……薨了。”阮阳平说完这句话,似是用尽了浑身的力气,眼泪也跟着潸然而下。
听着这言简意赅的一句话,自穿越以来再没有比这更让陆知杭不可置信的了。
阮阳平的话音清晰可闻,落在陆知杭耳中却只觉得好似有千万只蜜蜂在嗡嗡叫般,叫人听得恍如梦中,分外的不真切。
就连眼前的世界都多了几分虚幻,格格不入。
看着阮阳平不断开合的嘴唇,他愣了愣,声线略带着颤抖:“师兄,你说什么呢?师父若是知道你又在背后说他,可得赏你几戒尺了。”
明明是再正常不过的话,从陆知杭嘴里说出却带着几分哽咽的味道,让从中路过的食客都多瞧了几眼,莫名的哀伤。
“师父他自刎了。”阮阳平擦了擦脸颊上的泪水,苦笑道。
他就是再混账也不会拿这种事说笑啊,要是可以,他宁愿拿这几下戒尺换他师父活过来。
千辛万苦才救出来的人,怎么说自刎就自刎了,就没想过他们这些活着的人如何想吗?
回忆起那临死前留下的书信,阮阳平一时泣不成声。
“我不信,我要亲眼去瞧瞧。”陆知杭咬着牙,冷冷道。
说罢,就要弃阮阳平在一旁,想乘着马车到符府一探究竟。
阮阳平说的话对他而言,实在是难以让人相信,明明不久前才见过的人,应是青史留名的人,怎么可能就自刎了呢?
陆知杭不亲眼目睹,他实在无法信服。
阮阳平见他不管不顾地冲了出去,尚还有理智记得符元明临终前的交代,慌忙拉住了陆知杭,只是师弟这力气着实他,他直接被甩了个踉跄。
“拦住他。”阮阳平赶忙吩咐手下。
跟过来的两个家丁眼疾手快地一左一右拦住陆知杭的路,见对方脸上尽是克制的怒火,都有些被吓着了。
这待会不会直接看不过眼,打他们吧?
“师弟,师父不会想你去的。”阮阳平拉住他的衣袖,劝道:“你前日就与他断了干系,如今去岂不是与天下人告知你们的情谊?你身后既无家族帮衬,出身寒门就该与他断了个干净。”
“师兄也是如此想的?”陆知杭眸色渐浓,心底的悲恸无时无刻在侵袭着他。
师父到死都想着他,他倘若真的不管不顾,才会为人所唾弃。
“……是。”阮阳平沉默良久,点了点头:“你这会去,非但没有半分用,还白费了师父的苦心。”
陆知杭听着这一声回答,说不清楚是什么想法,他师兄说得才是对的,他不该意气用事才对,可人非草木,让他无动于衷未免苛刻了些。
陆知杭双眼近乎淡漠地眺望长空,喟然道:“师兄说得在理。”
“师弟……”阮阳平眼皮一跳,有些无措。
“我就这么闹过去,除了发泄心中的恨,半点用处也无。”陆知杭苦笑一声,脚步虚浮地转身踏进了鼎新酒楼。
阮阳平惴惴不安,深怕师弟想不开,就寸步不离地跟在了他的身后,一直两人走到了雅间内。
“师弟,节哀,师父定不愿看你如此颓废,他非是为你而死,而是为了自己心中的愿景。”阮阳平轻拍了几下陆知杭的肩头,艰涩道。
他初听到这消息时,何尝不崩溃大哭呢?师弟能这么快恢复理智实属不易。
陆知杭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盯着身前的木桌良久,喃喃自语道:“师兄说得在理。”
“师弟,你这般看得我心里难受。”阮阳平眼眶里的泪水险些就决堤了。
“师兄莫要担忧,我只是想通了。”陆知杭嘴角勾勒出一抹笑容,只是有些勉强。
“你有什么想说的就与我说,心里不痛快,咱们就去外头发泄,只求你别这般压在心里。”阮阳平见不得他这模样,心里也跟着抽痛起来。
“……”陆知杭没说话,只是心里有些怅然若失罢了。
他非是十七岁的少年郎,曾经在高考结束的时候就目睹了父母的死状,长大后在医院中更是看了不少的生离死别,本该是早已习以为常的事。
不过就是死了个与自己关系亲近的……
可他心里就是不甘啊!
一想到符元明临终前的种种,陆知杭眼底几近猩红,他怎么可能会觉得师兄说得在理呢?
他恨,他要把太子党、乃至圣上都亲手送到底下陪着他师父,他才甘心。
他要为他师父正名,他非是贪官污吏,他要替他师父亲眼看看四海升平,否则他如何甘心?
可这些本就是符元明应得的,好好的人为何就长存于地底下了呢?
“天道当真不公。”陆知杭眼眶一热,哽咽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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