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鱼种虽然柔弱,但很好养,他们的饭量并不大,灯希几个小时前已经吃过一条祀寂生抓的鱼,他只吃了点海草,肚子就饱得鼓起来了。
灯希把剩下的海草团吧团吧,塞到巢穴小角落里的一个洗干净的小贝壳里,“啪”地把小贝壳合上,囤到明天再吃,他明天就不用去拔草了!
等回过头,银尾也把小鱼吃完了,吃得很干净,只留下白森森的鱼骨头跟不能吃的鱼内脏,也没有在乎灯希留下的浅浅牙印。
看神情,似乎还有点意犹未尽。
祀寂生自从掉进这个星球起,就还没有进食过,在大白鲨的海域里,那些被他杀死的鱼群,他也还没来得及进食就被闻到血腥味的大白鲨找上了门,而且中途还背负着伤口经历了长时间的游行,消耗的体力巨大。
一条小鱼只是略微消了点饿意。
但因为寄居人下,祀寂生进食完就只闭上了眼,忍着饥饿休息,只有精力恢复充足,伤势才好得快。
鲛人在外伤上的自我治愈能力很强,他身上的伤口如果换作正常人,恐怕早就支撑不过去,永远地闭上眼了,即使有药物的治疗,普通人没有一两年,伤势也痊愈不了,就算痊愈,还会留下伴随终身的后遗症。
但鲛人不一样,十天半个月,祀寂生身上的伤就能完全好全,就连伤疤也会消失不见。
身上的创伤无时无刻都不在疼,深海处安静得恐怖,冰冷的海水侵蚀着人体,一闭上眼,似乎就陷入永恒的黑暗里。
这种环境总会让人产生一种错觉。
他会死在这颗籍籍无名的星球,一个人在冰冷漆黑的海底长眠。
祀寂生紧闭的眉眼全是痛楚的隐忍。
只要忍过这十几天……
疼痛感突然一减。
祀寂生睁开眼,海水里是一片淡粉的水雾,小人鱼穿过粉雾,眨着蓝色的眸子,眼巴巴地伸出双手。
灯希的手心都是红红的勒痕,配着雪白的肤色,极为触目惊心,他又收回手,推过来一堆红色药草,“小哑巴,我们一起把药汁挤进海水里吧。”
祀寂生微怔。
因为尾骨的伤势加重了,他的尾巴不能移动,躺在精致贝壳里的银尾翻过身,趴在贝壳的海草上面,露出赤/裸的背部,线条完美,后背的肩胛骨明显附着一层漂亮的薄肌,劲瘦的手臂也随意地垂落在贝壳外面。
可灯希注意到的,却是小哑巴背上密密麻麻的伤口,他的手心很疼,但小哑巴现在可能比他疼很多很多倍。
灯希刚想开口,还是让他自己来吧。
祀寂生就沉默地拿起灯希推过来的药草,一言不发地拧了起来。
灯希也坐在了贝壳立着那一面的上方,长长的蓝尾垂落下来,扇形尾鳍不小心搭在了银尾的腰腹处。
灯希愣了一下。
祀寂生的动作也顿了一下。
“对对不起!”
灯希慌忙换了一个方向,背对着祀寂生坐着。
要知道在他们人鱼间,如果尾巴碰到了尾巴,那就是想请求交尾的意思,也就是,他差一点就让自己的尾巴碰到小哑巴的尾巴了!差一点就让小哑巴以为他在求偶了!
太丢脸了!
灯希的耳根都红成一片。
虽然小哑巴的尾巴很漂亮,但摸摸就好了。
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在一起贴贴呢?那太过分了,他把受伤的小哑巴捡回巢穴,又不是为了养一尾漂亮的人鱼当伴侣。
虽然,灯希看了眼乖乖拧药草的小哑巴,安静的小哑巴会认真地听他说话,他说什么都会跟着照做。
好乖呀。
单纯养着解闷,好像也不错?
灯希定了定心神,继续转过上半身,对着小哑巴的伤口拧药草。
海底不只有寂静跟黑暗。
昏暗的巢穴里一时间不断地响起拧药草的簌簌声,在贝壳润泽的微光下,泠泠海水也像弥漫着淡粉的烟雾般,渐渐从梦幻般的粉加深至淡淡的红。
第一次,灯希在巢穴里无所事事地待着时,不再觉得孤独。
祀寂生伤口的疼痛也慢慢减轻,但最后甚至感觉不到,没有疼痛的折磨,紧皱的眉眼也缓缓放松。
第二日、第三日……
祀寂生腰腹的伤口总算结痂,因为跟大白鲨打斗而伤上加伤的尾巴也能轻微地动弹。
这两日因为祀寂生有伤,睡觉的贝壳一直被他霸占着,灯希通常躺在角落里新堆起的海草堆里了。
能起身后,第一时间祀寂生就离开了那个精致的贝壳,他看了看巢穴门口,微微皱了皱眉。
那尾蓝鲛每天回来的时间越来越晚了,作为鲛人,捕猎的时间需要这么长吗?还是大部分时间都花在了游程上。
“当当——”
巢穴的洞口,灯希活力满满的声音率先传来,他提着一条小鱼游了进来,“这是我今天抓到的!”
因为巢穴内只有贝壳的微光,灯希身上越来越多的青紫伤痕都被昏暗遮掩过去。
今天也撞得好疼。
在小哑巴低头吃鱼的时候,灯希低头吹了吹手臂上被锐石割开的一道小口子,伤口已经没有再流血了,但还是有点疼。
灯希小口呼了一下,海水波动感一触及到伤口,瞬间更疼了。
灯希愁眉苦脸地放下手。
什么吹吹就不疼了,果然都是骗鱼的。
一抬头,祀寂生已经进食完了,拎着鱼骨头游到洞穴口,扔出外面。
灯希后知后觉,惊喜道:“小哑巴,你可以动了!”
祀寂生点了下头,又指了下贝壳,摇了摇头。
意思是,他不需要了。
灯希皱眉,“可是你的伤?”
祀寂生继续摇头。
没关系。
紧接着祀寂生又指了指灯希装可食用海草的小贝壳,犹豫了下,才微歪了下头,做了个灯希平时表示不解的动作,又迅速面无表情地恢复原样。
灯希忍不住弯了弯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