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林苏说好。
沈言下车, 走了两步后回头,车停在原地,玻璃反光, 沈言看不清里面,他这么很短暂地看了两眼, 赵林苏开车走了。
沈言轻呼了口气, 面前白雾缭绕, 心落到实处, 又忽得飘向半空。
他以为说出来就没事了,可结果,心里好像还是有点乱。
也许, 他还需要时间。
沈言裹了羽绒服回去,身上还流着汗, 冷风一吹,黏黏的, 沈言加快脚步走到楼下,楼道里小狗躲在纸箱里,露出一双黑黢黢的眼睛。
沈言跟它对视, 小狗眼睛水汪汪的, 天生的看上去有点可怜的样子。
沈言心软了下, 没过去,背着包上楼。
屋内暖气很足,沈言脱了羽绒服去洗澡。
热水从头顶倾泻而下,沈言低着头, 呼吸微微有点急促, 他想起他下车时赵林苏的表情。
其实他也没怎么看全。
赵林苏侧脸对着他, 始终没转过来看他, 静得像一幅画。
最后也就是开口低声说了句“好”。
沈言当时心里揪了一下。
不知道为什么,反正就是揪了一下,可能因为他从来没有见过赵林苏那样的表情,仿佛很平静,可那种平静像是没办法作出任何别的反应,所以只能伪装似的平静。
从前什么样,沈言感觉自己都有点记不清了,时间不是一条线段,能清晰分明地砍成一段一段,然后想怎么往回拉就怎么往回拉。
冲干净,换衣服,沈言盘腿在床上坐下,他抬头看一眼球衣,心说:加油,努力。
周日,沈慎终于休息,他一休息,大清早就去了趟超市,买了一大堆食材回来大显身手。
“天气冷了,给你熬点粥,放在电饭煲里温着,我买了点一次性的粥盒还有勺子,你早上走之前自己吃多少盛多少,”沈慎在厨房里搅拌砂锅里的鲍鱼干贝,扬声道,“诶,言言,你好像很久没从家里带早饭了吧?”
沈言在客厅正在吃他哥蒸的桂花百合,闻言勺子微微一顿。
“啊,是,哥,你多煮一点行不行?”
“放心,肯定够吃,快过年了,我们公司现在也不是特别特别忙,每隔两天,我就给你熬上一锅,甜咸换着吃,你喜欢吃黑米粥是不是?过两天给你熬一个黑米芸豆,甜甜的,跟我的小猪猪一样甜~”
沈慎在厨房做饭还做嗨了,在那扭肩摆臀地哼歌。
沈言边笑边摇头,“谁是你的小猪猪?滚。”
“谁答应谁就是咯~”
沈言笑着,唇角微抿。
兄弟间的感情亲密又纯粹,二十年了,都没有丝毫改变。
如果所有的关系,所有的感情都像这样就好了。
没有变故的,稳定的,长久的。
【sy:明天早饭带粥,行不行?】
【儿子:1】
赵林苏好像确实是能分清。
昨天晚上“晚安”没有了,今天早上“早”也没有了。
他回到了“从前”。
沈言不主动找他,他就不吭声,沈言找他,他很快回复,“1”。
“林苏应该也能吃吧?”
沈慎从厨房出来,“我记得他海鲜不过敏的。”
“他什么都不过敏,野狗肚子。”
“哈,你这小子,别胡说,林苏多斯文。”
“不过你真别说,他小时候确实是,又黑又糙的,尤其是那双眼睛,看着就野,哎……”可能是又快过年了,沈慎长吁短叹,感触良多,“时间哪,过得好快。”
沈言没说话,他舀了一勺百合,百合甜中带苦,细腻地在舌尖铺开。
“粥,小心烫。”
沈言把早饭递过去。
“谢了。”赵林苏道。
“车修了吗?”
“修了,走保险,没事。”
“那就好。”
沈言抱着自己那份热乎乎的粥,心里依旧惴惴,他上了车,都没敢看赵林苏一眼。
“怎么不说话?”赵林苏开着车道。
沈言“啊?”了一声,“没啊。”
赵林苏笑了笑,扭脸看了沈言一眼,“不会粥里给我下毒了吧?闷不吭声的,心里有鬼?”
一样的四个字,沈言的感受却是完全不一样。
赵林苏在逗他。
在努力地想要回到沈言希望的“从前”。
沈言也笑了笑,“怕死别吃。”
赵林苏收回视线,嘴角微微弯着。
他今天头上又干净了。
沈言心说赵林苏在努力,那他也得努努力。
沈言心情好了,赵林苏的心里却是一片微冷的静。
得意忘形。
然后瞬间被打回原形。
这个周末赵林苏只睡了六个小时。
睡不着,根本理不清自己是什么感觉什么心情,就像是正在酝酿燃烧的火山上突然下了一场大雪,不是飘飘然而下的小雪花,而是一口气砸进一座雪山,从热到冷,毫无过度,几秒钟就冻得冰封万里。
昨天晚上凌晨时候,他吃了一点褪黑素,强迫自己睡觉。
第二天要开车,不能疲劳驾驶。
六点多醒了就起床,洗漱穿衣,坐在阳台静静地看未亮的天,等天光大亮,闹钟响了,他起身下楼开车,过来接人,和沈言开玩笑。
韩赫今天没有出现。
沈言松了口气,想他还算是个人。
赵林苏还是跟他坐在一起,上完课两人一块儿去吃饭,吃完饭赵林苏说想去图书馆,沈言说好啊,就又一起去了图书馆。
期末将至,图书馆人多得要命,找不到位置,赵林苏说去学校外面的咖啡店,结果咖啡馆里也全是人。
“算了,就中午那么点时间,也学不了什么,散散步消消食吧。”
两人在学校树叶掉光的梧桐大道上散步。
“你寒假准备回去吗?”
“嗯。”
“什么时候回?”
“等考完试吧。”
赵林苏笑了笑,道:“回去给你寄年货。”
“哈哈,那你走之前,我还得给你践个行。”
“叫上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