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奇怪，她们脚下的空间被墙壁所限制，寸步难行，但灯光依旧明亮，丝毫没有减弱。
在这种强光下，画上的色差才值得探究。
“成为画吧。”
身后逐渐清晰的呢喃不允许季南继续思考。
是死是活，在此一举。
季南伸出手臂，五指成爪，在画上色差的位置重重一抓。
手下的的触感如同真正的画布，摸上去很硬，但被颜料浸透的布料早已脆弱不堪，稍稍用力变成撕扯出一个大窟窿。
——里面是空的！
笑声、呢喃声、孩童的童谣声，通通化作刺耳的尖叫，司机张开嘴，没有露出粉色的口腔，而是黑洞洞的虚无。
红色薄膜由固体变为无形的液体，哗地一声跌落在地上，铺成血红的一片。
大堂恢复原状，原来根本不是墙壁在收缩，动的是那层红色的膜。
尖叫声持续不断地响，一会是男声，一会是女生，一会变成老太太，一会又变成凄厉的孩童。
原本伸出红色薄膜的边缘位置变成了伤口，和司机的眼眶一起流出浓稠的血，这些血像虫一样蠕动，散发出令人难以忍受的腥臭，缓缓地，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向上攀爬。
早已爬进空隙中的季南也发现了这一点——从画中流出来的诡异液体正以惊人的速度上涨，估计过不了多久就能淹没整个地下，但在那之前，停留在这里的她们就会被淹死……或许不是这么轻松的死法。
季南不再看向外面，深吸一口气，观察起四周，她正蜷缩在仅供一人通过的正方形金属管道内，一方通向地下一层，另一方通向黑漆漆的未知。
这里应该是个通风口，季南想。但是没有风，估计不通向外面。
心跳减速，血液褪去，她手脚冰凉，四肢不受控制地颤抖，而季南冷眼旁观，默然地看着自己身上发生的一切，她知道这是正常的生理现象，不用管。
恐惧有什么用，恐惧能帮她活下来吗？
答案是否定的。
木着表情，季南伸手推了推睡得正香的小李，试图将她叫醒，她费了点功夫才将小李塞进来，实在不想拖着她再走一路。
“嗯……”
小李在季南的骚扰下发出一声嘤咛，悠悠转醒。
“我这是在啊痛痛痛……”
她试图起身，脑袋却撞上了金属管道，只好抱着头哀嚎出声。
“等等。”小李突然僵住，“刚刚那个人是谁啊，是我吗？不不不不可能！那么娇柔做作的人怎么会是我，我绝对被什么东西上身了！”
“看来你并没有失忆。”季南幽幽道，“希望你之后不要再出这样的岔子。”
地下室绝对有问题，季南想。
是精神攻击吗？可以操纵别人的精神之类的？
可那幅画为什么没有操纵自己？别告诉她有技能冷却。
“对不起啊啊啊啊啊真的对不起我也不想的我不受控制啊我没办法……”
看她没完，季南开口打断：“说够了没有，说够了就赶紧向前爬。”
“好好好我这就爬，我最会爬了。”
“……”
她们向着漆黑的、未知深处移动。
“这里究竟是哪啊？”小李问。
“通风管道。”
“通风管道？我们当初四处找的时候怎么没见过？”
“因为在画后面。”
“画后面！是我想的那个画吗？你把它撕出来一个窟窿？”她不敢相信，“天哪你真是我的偶像。”
“还好吧。”
“对了对了。”小李又找话题，“你之前不是说留纸条那个人根本没看见最后‘这里没有出口’这句话吗。”
季南能听出她声音中隐藏的颤抖，抬头看了她一眼，没点破，“怎么？”
“我想了想，咱们通关是有时间限制的对吧。”
“也就是说，写下那句话的人必须在规定时间内把地上两层和地下一层全部探完，而且还要耗费时间回到入口处……怎么可能有那么多时间。”
“我就，实在没办法理解，你懂吧，先不论真假，写这句话的人究竟图什么啊，难道就为了把后来人的希望打碎吗？”
季南半晌没说话。
小李：“……你在听吗？”
“‘末日三天’后所有人都收到过的短信，你看过吗？”季南说。
“就是八小时后消失那个？”她不明白季南为什么要问，但还是回答，“没怎么看，怎么了？”
“守则的最后一条是，不要被它记住。”季南顿了顿，又补充，“不是男他和女她。”
小李愣住，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
“嗯。”季南点头，低声道，“不排除这种可能。”
是它写的。
季南刚说完，忽然间，小李像是被吓到了，浑身一抖，下意识冒出句脏话，随即喊：“有东西！”
后面的季南警惕值顿时拉满。
这次迎接她们的又是什么，怪物？不明液体？是忽然冒出的人脸？还是说……它来了？
“……额，好像也没什么。”
“……”
“给，纸条。”小李把吓到她的东西递给季南，“有人把它卷成一条了，我还以为是只虫子。”
季南接过，将其展开。
纸张硬实，没有损坏，是新的。
周围太暗，根本看不清上面写的什么，季南掏出手机，借助为数不多的电量照亮小小的纸片。
——
这条路好像还没有被发现。
快走，往上走，这个管道不通向外面。
我不能透露太多，只能告诉你，这个地方有出口，有人从这里出去过。
这个位置有两个符号，一个向上的箭头，一个向下的箭头，后面跟着个括号，里面写了‘可能’二字。
我打算去试试。
——
“他说这里有出口诶！”小李大喜过望，随即又疑惑道：“不过这是什么意思啊？”
她伸手指了指两个箭头。
“总会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