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好的补偿就是放我们自由!!”
……
装甲车缓缓停在了城门哨所,霍延己走出去,接过驾驶员递来的黑色雨伞。
城门已经打开了,几十米远,一个寸头男人撑着同样的一把雨伞,伞下站着一个短发落肩的女人。
她穿得干练利落,年少的稚气不再,成熟又漠然。
霍将眠现在情况特殊,不方便出现在大众面前,只是坐在车内,道:“变了很多吧?阿青要是在这,不知道该有多心疼。”
霍延己道:“我们都变了。”
霍将眠笑了声:“这么想来,薄青永远地留在了当年未必不是好事,至少不用见证如今的这些龌龊,看这些居民的丑陋面孔。”
霍延己没再说话,大步走出城门,和他一样冰冷的士兵们跟在身后,与城外以姫枍为首的反叛者对立相望。
“好久不见。”姫枍嘴角微扬,眼底却像染了浓墨一般,看不清分毫。
走近才看清姫枍如今的面貌,眉眼比从前细长锋利了一些,下颌清瘦,更显冷漠,皮肤也要比过去黑了些,大抵是反叛者聚集的遗迹废墟辐射太强。
霍延己举着伞,站在十米之外,回应道:“好久不见。”
姫枍算是他们终唯一一个曾圆过梦的人。
她确实成了医生,不过是军医,却在十一年前跟随军队支援十九区后被宣告死亡,再无踪迹。
和被所有人三缄其口的薄青相比,姫枍完完全全被所有人遗忘了,除了霍延己与霍将眠,没人记得她。
她成了一个死去的、没有姓名的人。
到如今,他们都三十多岁了,处于完全对立的身份。
确实是好久不见,物是人非。
可他们本该站在一个立场,为人类的黎明奋斗。
姫枍道:“恭喜。”
淅淅沥沥的雨幕将两人隔开,霍延己平静问:“恭喜什么?”
姫枍语气没有丝毫起伏:“恭喜你寻得所爱,不至于孤独终老。”
如今叙旧对他们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霍延己扫了眼姫枍身后的车次,直奔主题,道:“你手里有多少人?”
“最高议庭预计第一批送下裂缝的七千三百五十二人,都在我手里。”姫枍也不废话,“我只要一个桑觉,把他交给我,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会好好照顾他,绝不会让他落得和我哥一样的下场。”
她轻描淡写地承诺着。
霍延己淡淡道:“你觉得可能吗?”
“我还算了解你,当然知道你不可能同意——但城内的那些居民呢?”
姫枍薄唇轻启,微微一笑,倒有了些曾经的影子:“只要一个晚上,用最高执行官的畸变者情人可以换七千多条人命的消息就会传遍全城,你猜这些自私愚昧的群众会是什么反应?”
“你想要什么?”
姫枍道:“我想要你和霍将眠认清这个世界,让你们好好看看,这些年努力的这一切到底值不值得。”
霍延己问:“为了薄青?”
姫枍淡淡一笑,缓缓道来:“我只是想在死前亲眼看看,你身后的这些人是怎么在愚昧与疯狂中自取灭亡的。”
现在的姫枍身上带着一种脱离所有人、冷眼旁观的浓浓蔑视感。
和当初那个一心只想救人的傅姫枍仿佛不是一个人,只有五官轮廓依稀还有当年的一二分影子。
多年刀尖舔血的每一分本能都在警告霍延己,如今的姫枍有多危险。她确实成了畸变者,或许正是这样,身高样貌才有这么大的转变。
霍延己突然提起另一件事:“是你去废水实验样本区带回了绿菌母本?”
姫枍承认了:“我先带回了十九区繁衍,最后剥离了母本再次投放到七区,可惜他们走运。”
九号裂缝畸变鸟突袭,霍延己前往救援,这才发现了绿菌的存在,并及时消灭,否则七区的伤亡会远远不止那点数量。
“高塔上的狙|击手不用对着我了,我死了,剩余的人质居民都会给我陪葬。”姫枍头也不抬,转身,回首道,“这一百多人算是见面礼,是我特意从那七千多人中挑选的最厌恶的几位。
“——还请笑纳。”
她转身离开,带走了一阵凉意。
那辆车逐渐远去,只留下五车装满《黎明2号》受害居民的车辆。
身后的士兵问:“长官,要拦截吗?”
“不用。”霍延己同样转身,与姫枍背道而驰。
抓不抓姫枍并不重要,结果都一样。
霍延己走到车边,坐上后座,旁边是已经卸了军装眸色幽深的霍将眠。
霍将眠问:“你觉得她的目的是什么?”
“她不是来为薄青复仇的。”许久,霍延己望向窗外,道,“她平等地,想要毁掉所有人。”
霍将眠道:“那希望她成功。”
霍延己冷淡地瞥了他一眼。
“不过她是想用民众的压力逼你交出桑觉?这招够狠啊……”霍将眠低笑嗤嗤一声,“不论最终你有没有交人,都会对城内的这些人无比膈应,就像当年的我一样。”
而不用想,都知道城内的这些人会做出什么决定,一条人命和七千多条人命比,孰轻孰重?
如果姫枍要的只是一个普通居民,或许他们还有有所犹豫。
可这个人刚好是在风口浪尖的桑觉,是最高执行官霍延己的小情.人。
从始至终都不会有人把桑觉当做个体来看,只会想,最高执行官为万千民众牺牲一个小情人,也无可厚非吧?
人性本恶,在这种混乱的时期下,不加以训诫和教育,只会将最丑陋的那一面暴露无遗。
霍将眠随意地开了个玩笑:“你要真答应了这项交易,绝对会得到更多拥护。”
霍延己漠然道:“我要他们的拥护做什么?”
霍将眠唔了声:“也是,那你打算怎么处理?”
霍延己突兀道:“下车。”
霍将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