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上任第一件事就力排众议,开启了宵禁制度,这大大减低了两方的冲突与伤亡。”
大多数冲突都是在夜晚发生的,而夜晚一旦不能外出,就像一盆凉水浇灭了仇恨的烈火。
宵禁虽然限制了自由,却大大提高了治安,降低了城内动乱与居民的死亡率。
老赫却道:“宵禁制度也只能治标不治本,仇恨和冲突一旦被压抑久了,容易出大事。”
“但您在……”诗薇瞥了桑觉一眼,把话收了回去,“您不是再清楚不过吗,他们之间的矛盾无法调解。”
“是啊。”老赫体质不错,爬了这么久的楼梯都不带喘的,“可人不就是这样吗,不断什么时候都没法齐心,内部斗争永不间断。”
他们顺利地来到五楼,放眼望去,一眼看不见头的走廊两边,是密密麻麻的入户门,这一层最起码住着上百个人,十分拥挤。
墙面灰败陈旧,贴满乱糟糟的广告,其中自然少不了平日最常见的开锁和黄色小广告。
余人家在最里面的第三户,只有他家门口干净整洁。
桑觉问:“没有钥匙,怎么进去?”
“等着。”
诗薇熟练地拿出铁丝,直接插进锁孔,轻轻转了几下,就听到咔哒一声,她回眸一笑:“撬锁是我们部门的人手必会技能。”
桑觉有点好奇,他只在电影里见过这种技术。
推开门,整间屋子的布置一览无余,房间加上卫生间一起就只有十二平米,唯一的窗户在床头,小到桑觉都钻不出去,只能透进一点浅淡昏白的日光。
原以为老卡尔的房子够简陋了,没想到还有更贫穷的。
不过房间闻不到一丝异味,所有物品都摆放得很整齐,看得出来主人很爱干净。
“嗒”得一声,灯开了。
老赫看了眼时间,目视前方,按下手腕上的怀表,似乎是个录音机。
他肃穆而郑重,嘶哑的声音像抽拉的生锈风箱:“坍塌历325年12月19日上午10:43分,我作为遗物整理师来到低层区13号小巷12-501,为余人先生收尾人生。”
对于低级畸变者来说,他们唯一会被尊称为‘先生’的时候,大概就是这一刻。
老赫说完放下背包,道:“开始吧。”
桑觉问:“我要做什么呢?”
诗薇扔给他一个棒棒糖,也给自己撕了一个:“小甜心第一次干这活,可以先在旁边看看。”
桑觉撕开棒棒糖的包装纸,嗅了嗅后含进嘴里,含糊道:“这些东西都要带走吗?”
诗薇摇头道:“他大概是没料到自己会死在城内,所以没有提前委托过。只需要整理有用的东西,其他的都要丢进下面的回收箱,然后对整间屋子进行消污染处理,就算结束了。”
“那他的遗物最终会怎么处理呢?”
“居民用不到的东西会充公,用得到的物品会出现在一月一次的慈善广场,分发给有需要的人。”
余人的东西不多,倒是很好整理,鞋子衣服这些东西都算遗物,可以留给一些实在买不起生活用品的人。
诗薇摘下墙上的便利贴,随口读出上面的内容:“今天有个普通人夸我脖子上的鱼鳞很好看,一时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但确实有点开心。他似乎很想要一片,如果下次有机会再见,就把家里之前脱落的鳞片送给他,晒干过的,摸起来不会黏腻,希望他会喜欢……”
日期是12.1日。
诗薇递给桑觉:“不会是你吧?”
毕竟大多数普通人看到人身上长出鱼鳞,就算不一脸嫌恶,也会离得远远的,更别说夸好看了。
桑觉摘掉嘴里的棒棒糖,抿了下唇:“真的很好看。”
诗薇扬起唇角,嫣红的嘴唇含着棒棒糖的末端,牙齿发出咬合的嘎吱声:“要是所有人都有和你一样的审美,他也许就不会死了。”
桑觉没应声,诗薇认为是极端的守旧派杀死了余人。但之前霍延己说过,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不要随意揣测任何人。
墙上的便利贴不少,他一一看去。有些便利贴很旧,有些很新,交错地贴在墙上。
【真的太可笑了,也许高层就是想把我们逼上绝路,让一个极端的守旧派成为监管者最高执行官,疯了吧?枉我曾经还把他当做偶像。】
这是在说霍延己吗?
桑觉抿了下唇,好像不管是畸变者还是普通人,对霍延己的误解都很深。
明明霍延己很好,并不极端,他只是在努力地维持秩序。
不过当年,霍延己为什么要说出那番令人误解的话呢?
【我告诉他们,霍延己出现在了灯塔前,来送畸变者的勋章,他们都不相信,或觉得霍延己在作秀……我心里也隐隐这么认为。】
【真的是够了!今天被一个令人作呕的胖子吐口水!这种油腻邋遢出口成脏的人都能得到尊重,凭什么我不能?】
【又是想干脆去死的一天,只有工作的时候才能平和的沐浴阳光……什么时候我们也能走出低层区,寻常地走在街上呢?】
【他们说,那些所谓的高级畸变者也有罪……这些人的强大成功更加衬托了我们的卑劣丑陋。】
……
【他们说,要换一个最高执行官……我有些不安?怎么换?】
【我想举报他们,换一个人成为最高执行官,我们就能得到最好的待遇吗?好像并不可以。】
最后这几张贴纸的内容有点奇怪,桑觉趁后面的诗薇和老赫不注意,把这两张摘下来偷偷塞进了口袋,打算带回去给霍延己看看。
余人住了三十年的屋子,他们二十分钟就收拾完了,一大一小两个纸箱。
大纸箱里装着余人的衣服鞋子,还有一卷被褥。小纸箱只有成年人的两个拳头大,余人的私人用品就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