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行舟回到东京时, 场面极其盛大,不但有百官出宫来迎,连天子也亲出宫城, 等了他半个时辰。
这样的荣宠过于大了,加上陈行舟功劳极大,有收复幽云的首功,很多人甚至都担心他功高震主, 有意无意地暗示他最好激流勇退, 避免被皇帝猜忌。
但在陈行舟看来, 这些话简直是让他笑掉大牙。
陛下是什么人?
是他的恩师, 是他的君王,是千古难寻的明君。
功高震主?这些傻瓜根本不知道陛下是何等算无遗策,洞悉人心的怪、咳,神仙!
大宋能有如今的景象,几乎全靠陛下一人之力,就凭他这点微末功劳, 凭什么能镇住陛下?
抱着这样的心态,陈行舟不但没有一点收敛,反而是在京城出尽了风头。
果然, 如他所料,陛下不但不以为意,反而十分欣慰, 觉得是他在辽东压抑太久, 应当多多释放, 有益身心。
随后, 他入主中枢, 正好宗泽已经七十多岁, 眼睛与精力都大不如前,两人同朝为官,等宗泽告老后,就正好可以接住这辅助官家的重责。
人生可以说是很圆满了,唯一一点美中不足的,便是耶律雅里也拖家带口地跟过来的了。
“辽东苦寒,我来东京城享受一番,有何不对?”这是耶律雅里的借口。
陈行舟倒也没有反对,因为他离开辽东后,那些辽国遗族说不定便要在耶律雅里这边搞事,耶律敖卢斡聪明知进退,不必担心。但耶律雅里这傻子不行,他这些年依然愚蠢天真,带着一颗善心。
陈行舟敢打赌,没有自己在一边镇着,不用两年,撒鸾就得让人骗得倾家荡产,然后灰溜溜地跑来投奔他。
与其如此,不如便一起打包带着了。
“听我说,那北边的马场真的很不错,我家的黑风最近在马场连拔头筹,不如去试试?”耶律雅里不顾好友正在忙,就想把人从书桌边拖走。
“一边去!”陈行舟嫌烦地挥挥手,“忙着呢。”
“行吧。”耶律雅里失望地挪走了。
陈行舟继续忙,他倒不担心耶律雅里在京城出什么事,毕竟这傻子也不会去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一般的小事,他能轻易摆平。
就这样,他从太阳升起,忙到太阳快落山。
正准备休息一下吃晚饭时,官家慌忙前来,在他身边低声耳语了一番。
“什么?撒鸾冒犯了官家?!”陈行舟面色一变,起身就走,“快带我去,谁传来的消息,让他过来见我!”
……
耶律雅里在东京城还是过得很快乐,他去了天下有名的泽园,品了美食,喝了奶茶冰饮,喜欢上了赛马,城外有猎场,还认识了一些个喜欢打猎的同好。
并没一点不适应,相反,南方温暖湿润的天气让他十分舒服,没什么想回辽东的意思。
反正辽国的宗庙有弟弟看护,契丹的遗民有的跟着耶律大石去了河中,还有的就留在草原上,与崛起的室韦蒙兀分庭抗礼。
辽东已经有了新的官吏,北方的那位岳将军这几年已经平息了室韦诸部的乱局。
他只需要躺平,保持和大宋的友好便可。
日子就这样惬意地过去,这一日,他如往常一样,先去找阿舟说两句,蹭个茶,再牵着自家海东青,出门遛弯。
这海东青是他重金从女真部买过来的,品相极好,是一只百里挑一的玉爪俊,聪明通人性,平时会自己觅食,只是最近东京城的伙食太好,长得有些胖了。
让耶律雅里没想到的是,这只海东青居然带回来一只同样品相,甚至还要大上一号的玉爪俊。
两只鸟儿在他面前旁若无人地卿卿我我,那只大的海东青还叼来一块新鲜的羊脑,献宝一样往自家灵风面前推。
没家教,谁家的鸟啊,这么不懂规矩,配种都不过问主人的么?
耶律雅里轻哼一声,吹了一声嘹亮的口哨,他家灵风便立刻展翅飞回,落在他护腕上。
那只大号的玉爪俊愤怒地对他扑棱着翅膀,发出了大声的威胁。
耶律雅里只是轻蔑一笑,带着自家鸟儿继续看赛马。
“不是说大宋无马么,怎么名马如此多……”看完一场,耶律雅里不由感慨,“都比得过当年辽国的马监了。”
“因为有利可图啊!”旁边有一个清朗声音接道,“东京城的赛马业极其繁荣,有许多优秀的马场,商人为了挖掘最好的良马,四处收购马种。”
“可我听说,当年王安石弄那个什么保马法后,养马害得人倾家荡产,”耶律雅里回忆了一下,“辽国都笑大宋瞎折腾呢。”
“那是以前,如今大宋商贸繁华,需要大量马匹运货,”旁人徐徐道,“各大马场将良马用来竞赛,驽马用来托货,许多相马、喂马的人才都有不菲收入。自然便繁华起来。”
“原来如此。”耶律雅里感觉十分神奇,转头一看,却见一名青年眉眼清澈俊美,凝视着马场,而他身肩上,一只肥胖的海东青正炯炯有神地看着他——手腕上的灵风。
耶律雅里不由笑出声来:“你这是帮家中鸟儿来求亲了?”
那青年无奈道:“本不想叨扰,只是阿青上串下跳,不让人安宁,只能过来看看。”
耶律雅里摇头:“你这玉爪俊品相虽不错,但其爪顿、毛疏、体肥,且眸色混浑,一看就上了年纪,配不上我家灵风,这亲事,我不答应!”
那青年正要说话,却见他腋下突然钻出一个小脑袋,那七八岁的孩儿伸出头,不解道:“不就是两只鸟儿么,它们真心相爱,为什么不成全它们呢?”
耶律雅里调侃道:“我们驯养爱鸟,就像是父母,自然要给儿女最好的。”
说到这,他调侃小孩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