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
苏念栀旋然惊醒,猛一抬眼时,只觉白光刺眼,迷蒙其双目。
她大口喘着气,却难以息止心中之震颤。
梦中的谢妄清,竟对着她所在的方向直言“看够了没。”
难道说他一直可以看见苏念栀?
苏念栀不敢细想,只觉浑身泛起一阵冷意。
她尚未回神,却发觉自己的手中正攥着一方轻软的布料,像是衣袍的料子。
苏念栀循着自己的手看去,淡雅的素色衣衫,清朗的白日天光,以及站在她床沿边上的......
“谢妄清?”
谢妄清温然抿唇,向着苏念栀浅浅而笑。
“你又梦见我了。”
“苏姑娘。”
他话音之尾扬长绵远,如细雨润泽。
双眸之中映有苏念栀的玉面。
然苏念栀攥着他衣袍的手却是不自觉收紧。
她脑海中还绕着谢妄清在记忆碎片中之言,心底微颤。
“我没有,我不是,我没看见!”
苏念栀否认三连,可谢妄清则环手泠笑。
“没有?那你为何会在梦中唤我的名字?”
少年所立之处,恰好背着瓮牖,自外而落的清辉洒在其后背,蒙有一圈浅晕。
天光放晴,晨光明灿。
一如其温煦的笑容。
苏念栀愣了半晌,回神后,支支吾吾道:“那是因为......”
“我梦见你变成了一只恶犬,追着人就嘎嘎乱咬!”
苏念栀昂首而言,眸中虽划过了虚色,然细细思索,却并未觉着自己说错。
记忆碎片中的谢妄清,可不就是妖化后,将那些个壮汉全杀了吗?
“原来我在苏姑娘眼中就是一条恶犬啊。”
谢妄清绕有所思地点点头,眼帘微动。
将他和恶犬相比,苏念栀怕是活到头了。
“原来你醒了啊,我让妄清来唤你,谁知你们二人都迟迟未来,我还以为发生了何事呢。”
扶翎倏然自门外而入,打破了屋内的沉静。
而苏念栀便如看见了救命稻草般,立时翻身而起,快速洗漱了一番后,忙跳到了扶翎身侧。
“是我起晚了,翎姐姐寻我可是有事?”
苏念栀佯装无事,堪堪从谢妄清身边擦过。
可恶!来叫她起床为何不早点唤醒她?
难不成他就是刻意在床沿边上听她梦中语的吗?
小人之举!难怪你追不到扶翎!
“昨夜你和妄清所见,二师弟已经告诉我了,今日祁公子也来了,打算再细细商讨一番。”
扶翎所说的乃是张恩之事。
苏念栀面色微沉,遂应声而答:“好,那我们一道过去。”
祁府
日光下洒,清风徐来,漫开春水柔波。
正堂之内檀香萦绕,茗香四窜。
“诸位是说张大人是故意要让我们去河神庙送死?”
端坐于主位的祁成毓手捧玉盏,两眉显露忧色。
“正是,昨夜栀栀和妄清二人在张大人府中听了个清楚,断不会有错。”
扶翎正声应是,只见祁成毓扣着玉盏的手慢慢使力。
“我原以为张大人是个清正廉明的好官,倒不知其全是装出来的模样,可诸位也说了,张恩与那河妖勾结,倘若我们不能铲除河妖,那年年都会有无辜之人被当作祭品呐。”
男子叹然而道,在他身侧的珈蓝似是瞧出了其失落之意,用脑袋蹭了蹭他的衣袍。
“祁公子不必担心,我们来铲除河妖,也是为了找寻无方镜的碎片,是故无论如何,我们都会去这河神庙的,定会助漆吴县铲灭此祸害。”
往日在苏念栀面前不着调的陆明怀,此时却面露严色,话音沉凝。
“既如此,祁某还是愿意入河神庙,助大家一臂之力!”
祁成毓起身向着众人而拜,而陆明怀则转身朝苏念栀使了个眼色。
二人小声絮语,苏念栀被迫按着垂首而言。
“我也愿继续扮作假新娘,随祁公子一道入河神庙!”
苏念栀僵唇一笑,而祁成毓却面露温润笑意。
他唤来身边的侍从,只见那侍从转身自檀木桌前取过了一方锦盒。
祁成毓将锦盒小锁揭开,旋即便见翠色碧云,反光琉彩。
“这是我家传下来的宝玉,可驱邪避祸,苏姑娘不妨带着,许是能有神佛护身。”
碧玉透光,清润冰凉。
苏念栀甫一触到那碧玉,便觉一股温润在掌心漫开。
她迷蒙之中还未来得及道谢,便觉自己像是被何物引惑着握住了那宝玉。
“嘭”的一声。
长剑反扣碧玉,苏念栀被此剑响而惊,飘飞的思绪在一瞬被拉回。
“祁公子这块宝玉的成色还真是罕见呢。”
谢妄清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苏念栀的身侧,他长剑扣在祁成毓所持的那碧玉上,泛起泠润寒光。
祁成毓眉眼中的笑意一凝,却又在一瞬便复归常态。
“谢公子说笑了,这不过是祖上传下来的一块儿玉罢了,没什么厉害的。”
“只不过是想拿给苏姑娘辟邪的。”
正说着,祁成毓便将碧玉塞进了苏念栀的手中。
而苏念栀握着那玉,本还觉着温润清凉,然不过一会儿,竟觉思绪有些混凝。
谢妄清离苏念栀很近,自然察觉到了她的异常,他眉梢轻然一动,话音微扬。
“辟邪?倘若神佛当真有用,今日恐怕便不需要我等来除妖邪了。”
谢妄清眸光落在苏念栀手中的碧玉上,可众人却听出了他的话外之音。
“欸,既然是祁公子的一片心意,栀栀收下便好。”
陆明怀见状,赶忙出来打了个圆场,谢妄清之脾性,他也琢磨不透,但光凭其话中意倒是能探到他对祁成毓并不待见。
“是啊,我收下就好了。”
苏念栀笑着将宝玉小心翼翼地放回了锦盒中,旋即向祁成毓轻言道谢。
“既如此,为了方便,诸位不妨今日先歇在我府上?明日去河神庙时,也更方便。”
文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