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都某个荒凉的官道上, 云不惊自昏迷中醒来,身体沉重得不像自己的,哪怕稍微动一动, 都会牵连出一段噬骨的疼。
他密布红色伤痕的面上,睁开一双绝对算得上经验的清凌眼睛, 四处打量,随后眉头微微皱起。
这是哪里?
云不惊捂着胸口缓缓起身, 垂头便看见自己身上穿着一件粗布白衫。
他一向只穿黑衣。
这衣服不是他自己的。
云不惊摸了摸胸膛,从衣襟里掏出一个巴掌大的粗制木盒。
清新的草药香从里面传出来,和他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
云不惊将木盒打开, 里面果然是淡绿色的药膏, 他嗅了嗅自己手臂伤口上散发出的味道,猜到应该是祛疤疗伤的膏药。
他一手抓着药,另一只手继续在衣襟里摸索。
刚醒来的手不听使唤,还有些颤抖, 不小心蹭到胸前的伤口,眉头皱得更深了些,但没有放弃摸索。
直到过了一会儿,顺着感觉摸到一个入手温润的东西, 像是一个玉佩, 他从衣襟里拿出来, 果真是一块黑玉。
云不惊细细打量。
刚拜师天行宗的他很容易认出来黑玉上雕刻的是天行宗的宗门印记,背后褚妄言三个大字清晰可见。
没记错的话,这应该是他那个素未谋面的大师兄的名字。他拜入宗门的时候, 大师兄正在秘境里, 收不到传讯, 便更不提见面了。
这块玉佩, 是大师兄救了他?云不惊觉得不对。
那位师兄的为人据说是位端方君子,即便救人,也不图回报,没道理塞块玉佩在他身上,他应该也不至于贪图一个筑基修为的人的报恩。
即便说师兄是认出了他,那也该是把他带回天行宗或者找个地方安置,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随手放在杂草丛生的路边。
这玉佩来得蹊跷,他放到储物戒指里,打算回宗之后找机会问问。
云不惊记得他昏迷前正在和云长宇几人打斗。
他已是筑基,云长宇几人不过练气,实力悬殊,本该很轻易将几人打败才是,只是后来云长宇几人拿出法宝禁锢住他,让他无法动弹,才让他受了重伤。
只是印象中,在他昏过去之前,一团黑色烟雾出现,嚣张狂笑的云长宇几人被黑雾包裹,发出凄厉惨叫。
随之,那道黑色烟雾向他袭来。
他避无可避,剧痛一瞬间就让他失去了感知。
他昏迷了多久,现在在哪里,一无所知。
云不惊缓缓调息,待恢复了一点力气之后,才撑着背后的树起身,踉跄着朝外面走去。
一边走,一边观察环境,很快便到了官道上。
这条官道的路很陌生,不像他熟悉的京都官道。
云不惊顺着一条路缓缓往前走,过了许久,才终于看到一个驾着牛车的老伯带着一车木柴从另一条小路上来。
云不惊连忙上去打招呼:“老人家,请问这里是哪里?”
老人家那张满是皱纹的脸上下打量云不惊一眼,发出啧啧叹息:“这里是江都李家村,小后生,你这脸……”
“江都?”,快马加鞭赶到京都也要不眠不休赶十天的江都?云不惊没想到自己一觉醒来竟然来到了这么远的地方,他究竟昏迷了多久:“老人家,今天是什么日子?”
“七月三十,小后生,你这脸怎么搞的?”
他的脸被云长宇几人拿着剑划破,伤口那么深,虽然他没看,也知道自己现在该是副什么可怕样子。只是他醒来就在山野里,也没什么东西能遮脸,对老人家道:“受了些伤,抱歉,吓着您了。”
老人家摇头,耿直发言:“倒是不吓人,就是粉一道红一道的,有些丑。”
丑这个词云不惊生平第一次听见用在自己身上,却没有在意,只是随手摸了一下脸,却发现触感不对,他脸上竟然连一片结痂都没有,粉嫩光滑,只是还有些痒,应该是新皮正在生长。
那样的疤痕,竟然连结痂都没有?
他下意识想去摸储物戒指,那里放着恩人给的药膏,最后看着老人家,还是没有动作,向老人家道别之后,继续摇摇欲坠地朝前走。
那老人家人不错,看他艰难的样子,提出带他走一段。
云不惊到城里,找了一家客栈,让店家帮他送来一份白粥喝下后,什么都没想,倒头就睡了下去。
他的身体机能在急速恢复,耗费了大量体力,人有些撑不住,说是睡着,不如说是再次昏迷了过去。
直到夜里再次醒来,身体已经又好了很多。
他重新将身上的药膏洗掉,换上新药,这才有机会看到自己此时的样子。
脸上的伤痕几乎已经看不见了,那老人家说他脸上粉一道红一道的,现在也只剩下一丁点红痕,不仔细看完全可以忽略过去。
他将那个粗糙的小木盒拿在手里,翻来覆去打量,最后放到鼻尖轻嗅。
应该全是些凡俗界的草药,没想到效果这么好。
先前云长宇他们砍出来的剑痕,还有被黑雾包裹后新添的伤全都愈合,结痂早就已经全掉了,露出底下新长出来的肌肤,红彤彤的。
这药恐怕价值不菲,恩人救下他一个被魔气所伤的人已是冒险,还赠与他这样好的药物。
云不惊将这个情记在心里,若是有朝一日找到恩人,他定要报恩。
他出门拜师,娘亲是知道的,之后回家,还没来得及见到娘亲就被云长宇叫了出去,所以他暂时倒是不怎么担心娘亲会担心他。
他唯一担心的是,自己这么久没带着母亲回去,师尊那边怕是会追问。
思来想去,他决定将恢复时间压缩,第二天一大早涂好药膏,便找了个马行,挑了一匹骏马,朝京都的方向奔去。
已经愈合的伤口没有带来疼痛,反倒是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