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溪本以为赵景巍留下他和康宇是为了晏承书的事。
他连夜审了宴国余孽,虽然没有得到答案,但也有些可禀报的东西。
没想到准备的东西没用上。
确实是因为晏承书事,却不是他以为的那件。
赵景巍提出了一个此前从未有过的概念——科举。
康宇身为寒门子弟,略一思索,便明白过来此举对寒门的好处:“陛下圣明!”
柏溪更是被当朝大儒带在身边学习多年,比康宇更快反应过来科举一制将会对世家造成多大的打击,当即激动道:“陛下何时有的念头!听闻陛下之意,可见推行章程也已经成熟,只待时机一到,便能立马推行!”
赵景巍没有直接回答柏溪的问题,而是反问道:“以你之才,可知道如何创造这个时机?”
柏溪顿住,好一会儿,才迟疑道:“现今国家刚平定下来,若推行科举之制,世家大族必定反扑,若是要安稳推行新政,还需要陛下对朝堂的把握更深一些才是。”
他说话的时候眉头紧皱,表情凝重,显然自己都不满意这个答复。
解决世家的方法就放在面前,却要他们等一个虚无缥缈的时机,别说赵景巍等不及,连柏溪自己都深恨这样。
柏溪拜服:“请陛下再给臣一些时间。”
赵景巍却没有答应,他从旁边小几上拿了一个卷轴抽出来,放到两人面前:“你们不妨先看看再说。”
柏溪和康宇凑在一起看,率先便被顶上的‘清扫世家流毒行动计划书’几个字吸住眼球。
两人默念一遍,立马明白过来这是一份什么东西,当即眼神发亮地继续看下去。
赵景巍坐在首位,柏溪和康宇已经把计划书翻来覆去看了三遍了,越看越惊喜,如获至宝,这份计划书十分可行,不仅可以主动出击创造机会,甚至连后期的安抚工作都做到了位。
赵景巍见他们还有一会儿,起身招来周喜走到屏风外:“到他喝药的时辰了吗?”
他之一字,没有指名道姓,周喜悟得飞快,露出一张讨喜笑脸:“还没起,刚刚红珠来禀,许是昨天出去晒太阳累着了,这会儿还睡得沉,特地过来禀报,让陛下您不要久等。”
哪里是晒太阳累着了,赵景巍一想起晏承书,就想到昨夜对方连连哈欠的模样。
重伤初愈,本就单薄,还聊了那么久劳心劳力的事情。
赵景巍顿时愧疚,是他太过急切,没有顾惜到对方的身体。
“没事,让他多睡会儿。让厨房炖着燕窝,待他醒来端过去,多补补身体。”
周喜出去了,赵景巍还在屏风外站着,因为他没在面前,柏溪和康宇讨论计划书的时候没有顾忌,情绪很激动。
那份计划书是赵景巍自己根据晏承书的传授匆匆总结的,有前言,有步骤,有规律,有结尾,非常方便理解。大方向已经完备,但涉及细节还有许多可琢磨之处,这也是他叫他们来的缘故。
赵景巍听着两人在争执中渐渐充实统一念头,思绪却不由自主回到晏承书身上。
真正接触的时间只有短短几天,却不曾想对方能带来这么多惊喜。
因为各种阴差阳错,赵景巍算得上从未亲眼见过对方还是三皇子时的模样,所有的了解,全都来源于别人口中的闲谈,以及他后来派人去做的调查。
晏承书在宫里生活得比他想象中还要不好,本以为最多只是受到几位皇子公主的欺负,后来才知道,甚至连最不起眼的丫鬟太监都敢欺辱他。
在他幼时,晏承明谎称自己东珠掉到了水里,让他去看,寒冬腊月,晏承明趁他哆哆嗦嗦躬身的时候,一把就把人推到了水里。
丫鬟太监在晏承明的指示下一直朝他扔馒头,整整一个下午,所有人都在嘲笑,没有任何一人个人出手相助。
据说那次之后,每年冬季,他都躲在屋内不敢出来。
赵景巍心脏一揪。
每年冬季都躲在屋内不敢出门的少年,被自己的亲生父亲亲手送到最寒冷的地方。负责送他走的人,只给了他几件素白单薄的棉衣。
那时候,晏承书心里会有多绝望?
晏承望、晏承明,从名字便能看出来有多受宠,一个是承着希望的太子,一个是承着明亮的二皇子。
其他小的皇子公主也各有期许,唯独晏承书,随随便便取的名字,人也被随随便便送走。
赵景巍不信以对方的才能,会找不到逃脱的办法。
他是自愿去的。
之后激怒匈奴人,是他一开始就设好的局。
赵景巍再次直面对方的优秀,佩服不变,却多了几分心疼。
他有自知之明,政务方面就单从他提问题,晏承书立马就能给上完美解决方案的情况来看——晏承书比他优秀太多。
一个有治国之能、尊贵气度,眼界宽广、胸怀宽广的皇子,若能不受蹉跎,本该有千古一帝的成就。
现在却被他强留在深宫。
他本意不是打算拘束对方,可现实如此,晏承书失去了羽翼。
那边柏溪他们已经消化完计划书,赵景巍摒除念头,缓步走进去,几人飞速商量。
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周喜再次上前,对赵景巍耳语几句。
柏溪没有故意窥探,只不过刚好抬眼,便看见赵景巍脸上一闪而过地欣喜。
赵景巍注意到柏溪脸上的探究,对这次密谈进行了收尾:“退下吧,按计划行事,切记不可耽误。”
康宇严肃点头,将事情牢牢记在心里。
柏溪却在和赵景巍的交流之时发现赵景巍对这份计划也还有诸多疑惑的模样,当即便猜到背后另有高人:“陛下,可否告知臣等这份计划书出自谁人之手?臣自诩聪慧,却苦手世家一事已久,现观此计划书,不亚于当头棒喝。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