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28
次日清晨, 云闲是被号角声吵醒的。
像是犀牛角一般的洪亮冲锋声,没有丝毫缓冲,直直将人炸醒, 她愣了一会儿, 披头散发地坐起身,从窗户往下看。
天还蒙蒙亮,风霜依旧,清晨更是冷的刺骨, 吐气成霜。锻体门弟子们却几乎在同一时间打开门,穿着制式相同的门派服装,精神抖擞地往练武场方向跑去。
脚底冒烟, 仿佛跑慢点就赶不上趟了。
云闲去抓剑,才想起魁首还被人收走了,迷糊问道:“太平,现在什么时辰?”
“刚至卯时。”太平道:“极北之地白日时间长, 已经天亮挺久了。”
什么,卯时?这不就是才刚五点?这么早就起床, 会长不高的啊!
但云闲虽然有着婴儿父亲般的高质量睡眠,被吵醒了也不是那么容易再睡着的。更何况, 这才没多久,练武场那边集结了人,竟然又开始大开大合地打鼓。咚咚咚, 鼓声沉沉,直击心魄,似乎五脏六腑都跟着要破出胸腔, 根本忽略不了, 云闲是再也躺不下去了, 蹦起身,“吵死了!还让不让人睡觉啦!!”
门口传来两道叩门声,姬融雪带着笑意道:“云闲。”
云闲一出门,才发觉大家怎么都醒了,衣着整洁,似乎都在等她。
“更早的时候后山的牛就开始叫了。”薛灵秀道:“你没听见吗?”
乔灵珊:“我是被老虎打架吵醒的。”
祁执业心烦气躁:“我这听到的是猪在哼哼。你们把猪也放在一起养?谁会修和猪一样的功法啊!”
姬融雪一愣:“没有猪。”
几个眼神来回后,破案了。祁执业紧挨着的房间是云闲,猪哼哼是她打呼噜。
云闲并未对此感到有丝毫抱歉,而是抬眼道:“大师兄呢?又去练剑了?”
众人皆不知。当然,云闲都不知道,其他人就更不知道了。大家又不是在一个房里睡,以宿迟的身法,悄无声息不让人发现才是正常,只是这次比较奇怪,他离开了竟然没告诉云闲。
云闲也摸不着头脑,又去问万能的太平:“大师兄去哪了?”
“你以为他是真的吃干饭的啊。”太平道:“到了陌生的地方肯定要多去查探,不然万一出事了怎么办?”
云闲想,就现在这个情况来看,那必然是会出事的。
她又往窗外看,掌门新丧,群龙无首.52GGd.,锻体门四处都挂上了缟素的白布,但即便是这般,每日训练也没有要停止的意思。白布被冷风吹得猎猎飘扬,雪落不下,看起来竟然有点阴森。
早饭是热汤面,清汤寡水,上头浮了一层油,卖相不佳,唯一好处便是牛肉给的很大块,云闲见祁执业不动筷子,善解人意道:“你把牛肉给我,这就是素面了。”
祁执业:“……”他只是单纯没胃口罢了。
他把肉给云闲夹过去,沉道:“总觉得不太对。”
在场众人中,唯有他修习佛门功法,经常跟随明光大师去做一些法事,度化亡魂。有些时候亡魂死于非命,执念不散,虽不至于马上便化为灵体,但其中的负面情绪和正常死亡之人如天壤之别,他一眼便看得出来。
按照锻体门向外说法,裘漠是重病缠身,顽疾不解,方才因病去世。但他不是暴毙,对自己的身体状况应该有准备,即使再不舍锻体门,又怎会有如此深重的执念?
这看上去,都和被人害死的差不多了。还是被最亲近、最意想不到的人害死,惊怒交加,不可置信,才会有这种情状。
看来,裘漠之死明显有蹊跷,而且,姬融雪想来也知。她也曾说过,裘漠寿数未尽,不该这么快死。
祁执业金眸看向姬融雪冷艳侧脸,微微蹙眉。
他不排除姬融雪下手的可能。尽管姬融雪近期一直与众人在一起,但有时没必要她亲力亲为。又或者,在笑面佛陀之前,她有很长一段时间在锻体门中,有很多机会。
他并不是不信任此人。若是不信任,在莲座时姬融雪便压根进不了他的灵台,但并肩作战的信任,不代表全盘托出。他信任姬融雪,也不代表姬融雪信任他。
“……”更何况,祁执业总莫名有一种想法。即便裘漠之死真不是姬融雪下的手,她若是有机会,也会毫不犹豫地执行。
饭后,闲散众人又开始被姬融雪带着逛锻体门。
正如她昨夜所说,今日,大门敞开,又有别的宗门之人前来吊唁了。这次是几个青衫薄衣的青年,北风呼啸,冷到结冰,竟然手上还拿着画卷书扇,在那啧啧赞叹:“锻体门风光,果真不同凡响!”
云闲保证,就他那个视角,除了大铁门和冰川之外什么都看不到。但还有更夸张的,后面几人竟当场坐下,一副要开始写生的模样,云闲愕然:“这副做派,怎么看着有点眼熟?”
姬融雪道:“北界的研墨门。”
云闲:“什么门?”
姬融雪:“研墨门。”
云闲:“研什么?”
“张鹤严的所属宗门。”姬融雪放弃了,走上前去,道:“请诸位将书卷笔墨交给护卫队,这是规矩。”
“什么意思?”为首之人道:“这并不是我们的武器,只不过观这风光独特,想要记录罢了,锻体门不欢迎么?”
昨日那犀牛哥对这群人态度倒是好了不少,也没搜身了,懒散道:“大小姐,只是画画而已。”
“只是画画?”姬融雪冷声道:“若是进了宗门,将宗门内所有的地形、排布、甚至阵法所在都画了去,这意味着什么,你是护卫队长,还需要我来说吗?”
犀牛哥被她逼视,面色陡然一变,顿时额角渗下冷汗。
“……大小姐,是我疏忽了。”他哑然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