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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寻常人等说这种话, 难免会让人诧异。
纵观天下,能成为门派之主的,都是年少成名, 一方豪强, 哪怕是被众人戏谑为傀儡宗主的柳斐然,破风刀法也曾名动一时, 他不是不如人, 他唯一的错处就是还不够得人心。
不得人心, 颁布下去的政令无人实施, 阳奉阴违;没有心腹,便如孤舟,独木难支。
但至少, 他的实力让他在被推上掌门之位时,无人异议。
目前大大小小的宗门,除了山脚下那些加上掌门凑不齐一支足球队的小门小派,是真的没有开过十九岁为掌门的先例,更何况是北界二大宗之一。
不止是选中医更器重白胡子,掌门也是, 至少也要三十岁再说。姬融雪的阅历和经验都太少, 修为虽算得年轻一辈中名列前茅, 可宗内势力又错综复杂,此行还当真如她所说,非常麻烦。
姬融雪静待着,等她的回答。
云闲将自己翻了个面, 背对窗口, 仰头道:“大小姐, 此前薛兄说锻体门内现存三股势力, 你与铁蛋算是一股,其他两股是什么情况?能否详细告知?”
姬融雪:“自然。”
果然,家家都有难念的经。锻体门看似纪律严苛到不近人情的地步,其实内里早都是一摊烂账。早些年,掌门裘漠与另一宗派掌门之女南荣红结为道侣,两人虽无感情,但相敬如宾,共育有两子,一子叫裘卓,次子叫裘丹。两者皆跟着父亲学习锻体功法,并早先就明争暗斗,在门内培养自己的羽翼。而裘漠在某次下山期间,与姬融雪生母姬尚“意外”产生关系,最后丢下一笔灵石,拂袖归山,十五年后,姬尚带着姬融雪登锻体门,要求裘漠认回亲女,若否,她就将此事传扬天下。
其实,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在姬尚上门之时,裘漠有私生女一事便会被人得知,但若是不允,这女人光脚不怕穿鞋的,到时候事情再度宣扬开来,仍是给锻体门面上抹黑。
毕竟对许多人来说,掌门有个把情人不是稀奇的事,搞出子女来大家也最多讶异两下,大家都乐呵呵过去,心照不宣。但要是将此事摆在台面上,为了彰显自己的品德,也要明面上唾弃两下,呸呸呸,抛妻弃子,始乱终弃,不要脸!
于是,姬融雪就这么被认回了锻体门。想也知道,她的身份敏感,当时又才十一二岁年纪,就连亲生父亲都对她不假辞色,上行下效,她是绝没有什么好日子过的。
云闲道:“裘卓裘丹,修为如何?”
姬融雪道:“废物两个。”
云闲道:“背后有人支持?”
“十个长老,五个支持裘卓,五个支持裘丹,不分上下,难分难舍。”姬融雪冷道:“因为他们是‘正统’。”
云闲叹息道:“果然很麻烦啊,大小姐。”
这样一看,年龄都已经不是什么大问题了。这两个“兄长”,最多也就比姬融雪大个十岁。姬融雪现在宗内高层无人支持,也无根基,甚至算得上半个外人,唯一优点就是修为比这两人要高——但在这重重负面因素之下,修为高一些也不能算什么数了。
“我上回去莲座,是为了腾出地方让这两个废物好好撕扯。”姬融雪倒是淡定,她道:“结果便出了这种事。”
云闲道:“要是再过个十几年,说不准能慢慢蚕食势力。”
“按理来说,我爹也的确能再活十几年。”姬融雪微微蹙眉,像是奇怪:“谁知道他死的这么突然,也不提早和我说一声。”
云闲:“……”
说什么。怎么说。“女儿啊,为父择日便要升天,你赶紧的”吗?!
“离丧宴还有半月,彼时众交好门派都会派人前来。”姬融雪道:“到那时,便能看出裘卓和裘丹背后支持者还有谁了。”
锻体门巨变,对某些宗门来说,不插一脚是不可能的。
众人都在入局买股,猜自己买定的那支股能称为最后赢家,再从中牟利——如果要这么形容,姬融雪就是赔率最高的那支股,一不留神就得赔个裤衩底掉。
就目前来看,当真是一点胜算都无。
这般看来,就连四方大战能这么轻易地派姬融雪出去,也暗藏险恶之心。她的确是锻体门年轻一辈最强之人,派她去秘境,若是能替锻体门争得荣耀最好,争不得,甚至重伤陨落,也不是什么坏事。
“现在如何?”姬融雪将手伸出窗外,接住了一点霜花,霜雪立刻融化在她掌心,变成一摊温热的水,“你还想去吗?”
云闲沉吟道:“考虑一下。”
姬融雪笑笑,并不催促。
雪仍在飘,大地白芒,四季无情,变天变得极快,很快就连带着下起雨来,宝船途经小镇,匆匆忙传来呼朋唤友的声音:“下雨了!!收衣服!!”
“去啊。”云闲也朝她笑笑,道:“反正。来都来了!”
抵达西北交界线时,云闲将此事告知众人,并贴心询问,大伙要不要去。
原本按照计划,众人留滞乾坤城,是在为天元武斗会做准备的,但现在佛门一行,事情生变,武斗会不知何时方能再开,这般,有些人就没有要留下的理由了。
魔气一事非同小可,虽说已然送了信,但不放心要回自己宗门也是正常。
“薛灵秀。你是时候该回南界了吧?”祁执业率先发难:“自四方大战之后便没回去看过一眼,你三姐不会担心你?”
“不劳祁道友费心。”下雪了,薛灵秀终于舍得将折扇收起,道:“我前十几年都在妙手门待着,如今才游历半年多,门中无事,又何必急着回去?”
姬融雪原本就要回锻体门,乔灵珊是肯定要跟着云闲一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