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
参旁的官员柳贺还会犹豫, 可对盐运司都转运使王焕,柳贺参起来没有任何负担。
参参相报何时了,无非是他做初一, 柳贺做十五罢了。
王焕此前因参劾柳贺被申斥,在盐司都转运使这个位置上腾挪不得,若是柳贺此时再参他一本,这固然会给旁人留下柳贺好斗的印象,可王焕绝对也讨不了好去。
此前柳贺让王焕丢了那么大脸, 他都拿柳贺毫无办法, 这就是直管与垂管的区别。
……
柳贺才在钞关口坐了一会,天色愈发暗了, 沿河商船的商人此时都有些焦躁不安,柳贺面上却依旧一派镇定。
无论今日这事如何了结,他必然是要上奏一本的,钞关与盐运司都是户部下属的衙门,偏偏要在河上唱这么一出戏,柳贺虽非户部官员,看到这一幕依旧觉得有些丑陋。
王焕与负责钞关的户部员外郎出外时都极有派头,却连手底下人都管不好, 柳贺看了也只能摇头。
“府台大人, 这船……”
谢知府在时, 姜通判也是讨好盐运司衙门及钞关中的一员,如今有柳贺作依靠, 他也觉得这两个衙门深烦了。
柳贺任知府之后常对他们叮嘱, 他们在外, 上至四品知府, 下至衙门中普通的皂吏, 都须谨记自己是知府衙门中的一员,自身先要勤勉自检,面对百姓时要诚心爱民,各县之间、各房之间即便有冲突,可报给府中通判、同知甚至他这个知府处理,绝不可叫外人看了他们扬州府的笑话。
“这扬州知府好生猖狂,连王盐司都敢参?”
“眼下他治下百姓还在,他自然要摆出府尊的派头来,你且看,等天黑了他必然就撤了,明日恐怕要登王盐司家的门致歉呢。”
可眼瞧着天色转黑,柳贺仍是未挪一步。
过了一会,众人只听一阵马蹄声传来,下一刻,一名绯袍大员踏至钞关前,柳贺抬头瞥了他一眼:“王盐司当真事忙,我们扬州府的船在此被拦了半日了,下官还以为要等您到半夜。”
“柳府台,你命人将他们驱走就行了,又何必在此摆出这等架势?”
王焕嘴上不让步,可还是吩咐了两声左右,随着他一声令下,那拦在钞关前的船一瞬间全部散开:“柳府台,今日打扰了,是本官没有管理好手底下人。”
“下官被打扰倒是无所谓,只是怕此事若是被大司徒、少司徒等人知晓,王盐司面子上恐怕也不好看。”柳贺轻轻一笑,“在则,下官也不愿成日被此事纠缠,但愿此事日后不再发生。”
“那是当然。”
王焕心中也是不爽,若是别的官员说要给户部尚书及侍郎打小报告,王焕只想对他冷哼一声,可柳贺在扬州府的行事却让他觉得,柳贺说要参他就绝对会参。
这也是为何王焕急急忙忙从别处赶来。
他原先就因参了柳贺一本给户部尚书王国光留下坏印象,若非他在都转运使这个位置上干得还不错,户部那边恐怕真的会换人。
何况王焕心忧的并非户部,毕竟盐运司衙门和钞关都是户部下属,若是事情闹大了,户部必定也会想办法替他们遮掩一二,这样才不会叫外人看了笑话,王焕真正忧心的是吏部。
没办法,翰林院出去的官员,绝大多数去向都是礼部及吏部,吏部侍郎这个位置几乎是给翰林学士预定的,这个位置吕调阳、张四维及马自强都坐过,而吏部管的就是天下官员的任免及升迁。
王焕已是从三品大员,凭柳贺的能力倒是干涉不了他,但柳贺很有可能会坏他的事,若是他再被柳贺给参一本,王焕恐怕就得在从三品的位置上郁郁终老了。
王焕来后,钞关的那位户部员外郎也是到了,柳贺自任扬州府官以来,那是一日比一日闹腾,各部的官员都听说过他的大名,此前王焕也与他交锋过一次,却并未从他手上讨得好处,这位户部员外郎自然是能不惹麻烦就不惹麻烦,何况此事本就是因钞关和盐运司衙门而起,怪不到柳贺头上。
待船只散去,柳贺转身返回府衙,扬州府及江都县的官员们均是面上有光。
前任知府在时,这盐运司衙门何曾待他们如此客气,王盐司的眼睛更是长在脑袋顶上,看都不愿看这些官职低于他的官员一眼。
何况柳贺挺护着底下人,只要实心实意为他办事,他总不会亏待了这些下属们。
……
王焕来后将事情及时处理了,柳贺也就没有发作,不过对盐运司及钞关的事,他还是给户部写了一封建议书,户部愿不愿听是户部的事,该说的柳贺还是要说,他未将这事闹到天子那边去,也算是给户部一个面子。
除此之外,柳贺也是考虑到自己的形象,他是翰林出身,若是常常参人,似乎就是将言官的本职给抢去了。
柳贺在扬州府任亲民官,还是希望自己为百姓做的事能被看到,他也不愿处处树敌,给天子及朝臣留下好勇斗狠的印象并非好事。
柳贺询问姜通判:“盐运司、漕运及钞关之间是否常有冲突?”
姜通判回忆片刻:“倒是不常有,不过这几个衙门之间关联颇深,也很难一团和气。”
“的确如此。”
所以扬州知府的日子也不好过,盐商们都是钱袋子,盐运司、漕督和钞关又比一般衙门骄横一些,柳贺在任未满一年,却已经深深领教过了。
他将《论商》一文修改完毕,之后交予驿使,将之传至京中。
到这时天已黑透了,柳贺饭都没来得及吃,匆匆回家吃了两口饭,妙妙已经睡得很香了。
“你今日还说要陪她玩,她等了你许久还不见你来。”纪娘子嗔怪道,“每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