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间, 安娜感觉自己体内分裂出两个灵魂。
一个咆哮着飞起一脚“男人都是屑!!去死吧狗男人!”,另一个把已经一脚飞出去的人拦腰抱住“冷静啊!现在工作可不好找!”。
危急关头,安娜再次回忆起自己可爱的小女儿, 觉得一个失业的母亲对孩子的成长实在不利, 克制住自己向狗男人投去鄙夷目光的冲动。
她用尽全身力气, 才冷漠地回复了一个“哦”字。
不管是多厉害的上司,都只能让社畜的□□屈服!她的灵魂永远高傲地仰起头,看不起这种狗男人!!
仇衍不太明白为什么安娜的反应那么冷淡,不过他现在所有心思都挂在万铱身上,医生的反常表现立刻让他担心起来,想叫住安娜再细细问上几句万铱的情况。
安娜自小生长在雪原中, 没给仇衍这种“欺骗孤女的感情和身体还不给名分”、“小姑娘病重依旧被缠着搞七搞八还要对外人说是自己的错”天字一号大渣男一个回旋踢,已经是被社会驯化之后的结果了。
最多只能这样, 现在她待在仇衍五米之内, 只觉得灵魂时时刻刻都在受煎熬,她祖辈所有走南闯北的女侠都在诘问她的血统纯度。
为了减少和渣男相处的时间, 免受良心拷问, 她假装没听见仇衍的声音,脚步加快,一眨眼就消失在走廊尽头。
仇衍:“……”
他回过身, 推开门,走进了病房。
这间病房延续了哈贝鲁纳一贯的装修风格,虽然已经是最好的单人房间, 但是依旧显得有点过于简洁。
仇衍见过很多纸醉金迷的豪奢聚会,也出席过规格很高的圆桌会议, 但是他还是第一次在“推开门”之后, 立刻感觉到了心脏的颤意。
万铱闭着眼睛, 背着窗户躺在床上,她可能觉得冷,身子蜷得厉害,一只手探出被子,手背上扎着输液针。
他摸了摸她的额头,觉得温度已经完全降下来了,甚至有点发冷。
万铱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没在输液的那只手伸过来,抓住他的手腕,把脸贴在他手心上蹭了蹭,觉得很暖和,舒服地叹息。
“冷吗?”仇衍问。
“刚才那个医生姐姐来之前很冷,现在好很多。”她说话声音很慢很轻,像是在梦境边缘徘徊,马上就要坠入沉沉的梦中去了。
原来安娜医生的能力会更强一点吗。仇衍想,难怪她那么傲气,对人爱答不理的。
他最开始按铃找来的治疗系无限定者并不是安娜,是另一个男性无限定者。
那位男性无限定者一进来,还以为出事的是他——毕竟他脸上的伤口确实明显,起手给治好了,才发现床上躺着个状态不佳的万铱。
那位男性无限定者很谨慎,得知之前有无限定者医治过她,强烈建议让之前那个无限定者继续治疗,他不好插手。
所以才又去把安娜医生请了回来。
因为这一段时间差,安娜来的时候,科班医生已经诊断完了,药都开好了。
安娜的水平被同行和万铱双重肯定了,于是仇衍决定现在还是先不提起名分什么的。
按正常流程来走,她应该先和现任男朋友分手,然后再和他在一起。
但是安娜刚才说了,不可以让她剧烈情绪波动,也不可以让她操心任何事情。
她的心已经倒向他,虚名没有她的身体重要。
还好他刚才否定得及时,不然安娜万一对其他人说起他和万铱的关系,她现任男朋友不一定会善罢甘休。
要是把她闹得留下什么后遗症,那就不好了。
“等一会儿再睡,医生说要吃点东西垫一下才好。”仇衍看见床头柜上完整放着的食物,提醒道。
万铱点头,勉力撑起身子,就着他的手,把还温热的软酪一口吞了,本来是敷衍地咀嚼两下,结果一入口就不由自主地睁开眼睛。
清香软糯,甜味不重,带着淡淡的花香。
她疲乏的脑袋还条件反射地得出结论,这应该不是哈贝鲁纳的传统食物——因为极地是没有花的。
“喜欢就多吃一点。”仇衍自己对食物一点不上心,却很喜欢喂她吃东西,有一种莫名的满足感。
万铱几口就吃不下了,她本来也没什么食欲,只不过是遵医嘱强行进食。
仇衍有点遗憾,觉得“照顾她”是他做过最有意思、最喜欢的工作。
他将食物盒子收好,正要轻手轻脚退出去,让她好好睡,就听见万铱的声音:“冷。”
很平静的语气。
她已经完全坠入睡梦之中,所以理智再也无法压制住内心本来的感受,不经意就在梦境中泄露出一句呓语。
刚才只说“好多了”,可没说“不冷了”。
毕竟最好的医生都已经来看过了,已经好多了,还是冷,那就是没有办法了,索性别说出来让他担心。
这样难受了,不必还时时刻刻为别人着想的。
仇衍从另一边床沿坐上了床,调整姿势,将她拥进自己怀里。
体温确实低了,手脚都冰凉的。
可以去拿热水器,或者请护士再垫一层加热毯,但是这样做需要一点时间,没法立刻让她觉得暖和。
仇衍简直无法容忍。
于是他用了最直接的方法。
他不太确定这样是不是太逾越了、进度是不是太快了,有些担心她会不喜欢,但身体已经自然而然地把她的手握住。
她冷呢。
万铱立刻往热源上靠,要不是左手还被输液针固定着,恐怕整个人都已经钻进他怀里了。
她不讨厌这样。
仇衍觉得心满意足。
他很想吻一吻她的头发,但是又觉得这样已经很好了,太圆满的话反而不好,过犹不及,于是只是将她抱得更紧一些。
万铱做了一个梦。
她睡眠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