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能不能送我两百盏滚灯, 看在我帮了那么大忙的份上。”路熙盘腿坐在一只高脚凳上,头都没回, 一边逗鸟一边说。
“可以。”仇衍言简意赅, 一低头,从挂起的玉石珠帘下走了进来。
他一眼看见万铱,有些惊讶, 脱口便问:“为什么不把衣服换掉?”
万铱之前被雪水淋过,头发和衣服都浸湿了。虽然吹了半宿冷风,硬生生把衣服给吹到半干, 但是肉眼可见不会太舒服。
万铱:“……说来话长。”
她之前悄悄问了一下祭司阿凉有没有可以换的衣服, 阿凉很认真地告诉她, 现在换衣服不好。
万铱追问为什么不好,阿凉还挺惊讶的, 好像万铱问的是“为什么人要吃饭”。
然后万铱就被阿凉科普了《举办祭祀你不得不知的一百个常识》。
如果你为你的神明准备了祭品,请确保这些祭品送到神明手上时,包装没被人拆开过。绝对不能将已经被拆开过的祭品献给神明,这被视为冒犯与挑衅。
万铱:“……”
哦,阿凉的意思是,她还得等仇衍回来,让他亲手把她衣服给拆了。
没等万铱反驳,旁边的路熙就插话, 说阿凉你误会他俩的关系了, 她不是普通人类, 也不是祭品, 她和仇衍是同类。
阿凉困惑地问道:“那为什么这位神明大人要打扮得和祭品如此相似呢?”
万铱:“这是一个误会。”
阿凉还是很疑惑, 不等万铱细细解释, 正好外面有药送来了, 她得去拿药,路熙跟着她一起出去了。
等他俩再回来,阿凉的眼神就都变成了“心领神会”、“完全懂了”。
她当时还没想明白他俩的眼神是怎么回事,以为路熙好心帮忙解释了一下,她不用再给祭司阿凉说一遍来龙去脉了。
现在万铱知道了路熙脑瓜里都是些什么,再回想起来,那个眼神完全就是“你懂吧没有道德束缚的小情侣就是这样玩的”。
万铱:“……”
路熙这倒霉孩子,绝对,把他脑子里的所有狗血故事,都竹筒倒豆子和人说完了。
仇衍听她说了“说来话长”四个字,并不觉得这是“现在不好细说”的托辞,而是真的好整以暇看向她,做出了准备听一个长故事的准备。
万铱:“……”
忘了仇衍在社交上是个完全的后进生。
万铱只觉得千头万绪,一直不知道从何说起才能稍微不那么尴尬,勉强开口:“游黎应该没死。”
好在衍哥虽然在社交领域一窍不通,但是人还挺聪明的。
万铱只说了一句话,他就瞬间明白过来,将视线转向路熙:“你误会了,你的记忆被游黎篡改过了,你现在不能信任那些发生在晚上的记忆。”
路熙轻巧地答应:“知道了知道了,不会说出去的,放心吧,我会站你们俩这边的。”
他拎着鸟笼从椅子上跳下来,冲祭司阿凉使了个眼色,然后往门外走去:“我去弄点吃的。”
万铱看见路熙使的那个眼色就心知不好,脑海里飞快把刚才的对话过了一遍,迅速找到了路熙那么快被说服的原因——
在路熙心里,“游黎没死”,意味着她和仇衍还不能光明正大在一起,是地下情侣;而仇衍那句“你的记忆被游黎篡改了”,是在顺势故意破坏路熙和好兄弟游黎之间的关系。
所以路熙才会又说一遍“我和你们是一边的”。
虽然你们俩是对道德败坏、合谋谋杀原配(还没成功)的狗男女,但是我路熙也不是什么好人,不用担心啦。
仇衍并不知道路熙的记忆具体是什么,他本能地觉得路熙的语气不太对劲,但是社交经历的匮乏严重限制了他,他没能像万铱一样立刻得出答案。
万铱被手臂上敷过来的伤药刺激得一哆嗦,带着点颤音说:“衍哥,待会儿我和你说清楚。”
虽然很难以启齿,但是这种误会还是早日解释比较好。
祭司阿凉小声提醒:“您伤得很厉害,我给您用的药有助眠成分,有什么要紧话,还是现在说比较好。”
她把药的剂量和用法快速说了一遍,然后脚底抹油跑走了,给他们俩腾出私人空间。
祭司阿凉冲得太快,门没完整合上,被夜风一吹,又打开了。
她又快步跑回来,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这次把门关得严严实实。
这便是万铱失去意识之前最后的记忆。
助眠的草药效力强劲,她甚至直到下一次醒过来,才朦朦胧胧回想起之前好像忽然断片了。
下次醒来时她又看见了祭司阿凉,外面天色已经亮起来了,阿凉正在往她嘴里喂药。
“喝了药您就继续睡。”阿凉声音温柔:“您太久没休息过了,用的药又太好太足,药力一催,是会出现忽然睡过去的情况,正常的,别担心。”
万铱迷迷糊糊想起自己之前确实已经两三天没睡觉了。
她就着阿凉拿着的碗喝药,听见窗外传来了几声象鸣,以为是自己的错觉,眨了好几下眼。
阿凉似乎是觉得她非常可爱,抿着嘴笑:“一定是那些孩子又在逗小象玩。我们这里以前是没有象的,只听人家说过有这种动物——前不久鬼方里走出来几只,大家都很好奇,一闲下来就去逗那些小象。”
万铱已经把碗里的药喝完,觉得身上很放松,低眸一看发现衣服和头发都被收拾过了。
她想要抬起眼皮向阿凉道谢,但是睡意已经淹没了她,她睡过去之前最后的记忆就是阿凉温柔的声音在说:
“大象和其他野生动物也没什么太大差别,晚上都和同伴依偎在一起入睡,小象被挤在最中间,因为其他同伴想要保护它……”
下次万铱醒来,视野范围内再次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