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白人看来,白岐玉这副东方面容实在是太小了,也就十四五出头,根本不像成年的。又白又小的脸,一双气冲冲的大眼睛水润漂亮,怎么看是个娇生惯养宠出来的小少爷。
这么漂亮的小男孩儿,送去好莱坞也出类拔萃,放在谁家不当眼珠子似的宠着?这是不知道怎么闹了脾气,学不良少年离家出走呢,他可得好好教育教育他。
警察长臂一挥,把刚泡的咖啡递给他,加了足足半瓶牛奶进去,又从一旁的桶里倒了一把爆米花。
“吃点东西,早上不吃早饭血糖低了,脾气就容易暴躁,”他不顾白岐玉横眉竖眼的怒脸,强行把爆米花塞到他手里,“尝尝,排队很久才买到的!”
“你听不懂人话是吗!我不是小孩,也没有监护人!!”
“哎呀火气真大,来尝尝,好吃的!”
白岐玉气笑了,恶狠狠的瞪手里圆滚滚的“爆米花”。
他只见过铁炉里爆出来的米花,大米花,叫“爆孛娄”,但没有这么甜,这么圆润……
他没好气的一把塞到嘴里,然后睁大了眼睛。
“咋样,没白费我半小时的排队吧?警长还骂我,我反骂回去了,工作赚钱不就为了吃好喝好吗,又没有异状,用工作时间排队怎么了!”
真的好吃……
甜而不腻,酥软无渣。
白岐玉有过一段时间喜欢吃爆孛娄,但山珍海味天天吃,也就那样,很快腻了。
“这里面加了什么?这也甜的太古怪了?而且这不是大米的吧?”
警察愣了一下:“奶油,砂糖啊。材料是玉米。这怎么了?”
“哈?你别骗我,奶油可不是这个味道……”
警察笑了:“小少爷,你可真是没常识,奶油不是这个味道又是什么味道?”
白岐玉张了张口,没反驳出来。
突然,窗外路过一个花花绿绿的车子,用透明的玻璃围着,里面熟悉的圆滚滚上下蹦跳。
警察拍他肩膀让他看,说那个就是老约翰的爆米花机,最近很流行,电影院、剧院、马戏团外都是这个。
好吃的爆米花竟然是妖怪式的“机器”做的,白岐玉瞬间觉得手中的圆滚滚烫手起来。
他下意识感到厌恶,对分明没有信仰也不是生物的物品会动这点感到亵渎、超出常理的排斥,但是……
但是真的很好吃啊。
而且,身旁的警察竟然一副“喜爱”且“习以为常”的样子,人类不是很害怕鬼怪、敬畏神明之类么,怎么对于这种自己会动的非生命体不排斥呢?
他忍不住问:“你不害怕爆米花机吗?我是说,没点火、也没神明加持,就会动……这不是很难以接受吗?”
“怎么会?”警察反倒疑惑了,“用电啊。天啊,你家人不会是反机械化教派的吧!”
白岐玉不答反问:“你真不觉得害怕?”
“怕什么?”警察哈哈大笑,“只是机器,mae!是工具,家电,仅此而已!你难道在怕它们吃人吗?哈哈哈!你真是太可爱了!”
旁边的门突然开了,一个金发碧眼的年轻女人出来,笑盈盈的,似乎是一直在听两人的对话。
“汉斯,你对小朋友态度好一点,”她娇俏的打了一下汉斯的肩膀,“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几年前我随家人移民过来,也很不适应到处……到处电灯泡什么的,我的奶奶说他们是恶灵附体,是要灼烧人世间、释放罪恶的魔火。但是只要开关就能掌控的东西,怎么会是坏的呢?我们操控它、制造它,你会对自己的造物感到恐惧吗?”
自己的造物……
白岐玉想到自家粘人的好大儿,有些放松了下来。
他不说话了,女人也笑盈盈的越过这个话题:“所以,你为什么离家出走?告诉哥哥姐姐,说不定能给你出主意。”
说着,她俏皮的眨眨眼:“别看我现在是公务员,原先也新潮的应聘过马戏团呢!”
汉斯大惊小怪:“真的吗玛丽安?你?马戏团?”
“是啊,女小丑,很新潮吧?我还保存着的试镜照片呢……”
二人饶有兴趣的聊起来,白岐玉看准时机,捏碎手铐,抬脚朝外跑。
他跑了十几米,汉斯才发现身边空了,大惊失色的去抓他:“唉跑什么!”
白岐玉头也不回的跑。
他越想越气的牙痒痒,要不是这儿的场太怪,还跑呢,早从土地下面走了——也不知道地表一层发青的土是什么玩意儿,又臭又硬,钻都钻不下去,傻逼洋人傻逼地儿……
他跑出两个街区,七拐八拐的进了个小巷子,听着背后没人追了,才停下。
“烦死了烦死了!”他一脚揣在铁皮垃圾箱上,里面的流浪猫不满的尖叫着跑了,“都怪祂都怪祂!目无尊长的低贱人类,难吃的饭难喝的酒,现在想回华夏都回不去,妈的!”
想到被炮火轰炸后断壁残垣的神庙,与呐喊恸哭的人类,白岐玉又心里一酸,骂不出来了。
真的是想回也回不去。
铁皮垃圾箱盖打着转在地上“哐哐”的响,野猫的骂声更大了,白岐玉不甘示弱的骂回去。
一人一猫对骂的声音太大,脚步声逼近,白岐玉没有办法,朝旁边的墙一翻,上了一家餐馆的二楼。
二楼是个厨房,正做饭呢,几个睡不醒的学徒打着哈欠闲聊,就看到穿着丝绸衬衫宝石袖口的小少爷翻进来了,吓得打翻了沥水篮。
“不好意思!”白岐玉又羞又愤,扔下一把金砂在桌子上,“借过,别声张!”
他左顾右顾,从楼梯下去,大堂里传出去,拐到了对面街的路上。
一抬头,对上了金发碧眼的玛丽安拉着餐馆经理询问。
白岐玉:“……”
“弟弟,”玛丽安笑了,“乱跑可不好哦?”
白岐玉后退三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