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 月亮藏在厚厚云层里。欧阳朔起来上厕所,得开灯。
他的手刚放到厕所门上,余光瞥到阳台上飘荡的白影, 不太清醒的头脑瞬间像灌了一瓶陈醋。他瞪着这条裙子。
他又看到了这条白色的长裙。白得刺眼。它阴魂不散。自他捡到它, 这是第三次见到它。
它夹杂在一众黑灰色的男生服装里,醒目得一眼就看到。此时有轻微的风, 它在摇晃, 两个长长的袖子都在摇晃, 仿佛正在向谁招手。这里没有别人, 只有欧阳朔了。
欧阳朔瞪着它,尿意逐渐降下去。
他不能再说服自己,是有人趁他们寝室十一人都在睡觉时, 捡了垃圾箱的裙子,然后从窗户翻进来,专门把裙子套在衣架上挂到阳台上, 然后再悄悄翻出去。
他真的不能再这样说服自己了。
“我也不是傻子啊?”他自言自语。
所以……一定是……寝室里的人做的!
他想起孟忍问他裙子在哪里, 他告诉他丢进了楼下的垃圾箱。
会是他吗?
欧阳朔沉思着, 忽然感到身后站着一个人, 吓了一跳, 转身一看是眼镜仔林子聪。
正当他要破口大骂时, 林子冷静的语气浇灭了他心头的火。
“小声一点,你想把全宿舍的人都吵醒吗?”
“吵醒又怎么样?我现在又没做坏事。”
林子聪没有看他, 正看着阳台上那条裙子。
“不是我捡上来的啊。”为防止他再次误解自己有什么特殊爱好,欧阳朔立马说道。
林子聪看他:“你不觉得很奇怪?”
欧阳朔反问:“一条裙子有什么奇怪的?”
“你平时总提风水, 我以为你应该很信这个。”
“是我爸信风水, 为讨他欢心, 学过几句而已。不过这跟裙子有什么关系?话说我们一定要站在厕所外面说话吗?”经林子聪刚刚的神出鬼没, 欧阳朔憋的尿都快吓出来了。
他急忙打开厕所门,厕所里有两个蹲坑,一人占据一个。
撒完尿后,困意袭上来了,欧阳朔揉揉眼睛。林子聪拿撑衣杆取下白裙子,他抚摸着裙子,布料十分柔软光滑,除了太过冰冷,简直像人的皮肤。
或许是他不识货,没见过好料子的原因。
林子聪推推眼镜,以一种十分冷静地语气问:“跟你扔掉的那件一模一样吗?”
欧阳朔点点头。
他品出点不对劲:“你如今是在负起寝室长的责任,帮我追查?”
“难道不是?”
“……既然这样,把你的充电宝借我吧。我要充着手机,开着录像,等我把裙子扔了,看谁还把裙子捡上来!”
“等一下。你扔垃圾箱的时候,垃圾箱干净吗?”
“垃圾箱哪有干净的?”
“但这条裙子很干净。”
“你是说,这是另一条同款的新裙子?”欧阳朔一拳头击在林子聪肩上,兴奋道:“如果有人备用了好几条一模一样的裙子,就不用悄悄跑下楼捡裙子,再悄悄进来挂上裙子了!”
他更加确定是寝室里的人在搞鬼。
“妈的,我有得罪他们吗?”不对,有得罪一个人,郑富!可是郑富已经被吓回家了,他应该没胆量做这些装神弄鬼的事。说不定是别人替郑富干的。欧阳朔问林子聪:“你知道宿舍里谁跟郑富交好吗?”
林子聪摇摇头,“我以为你比较关注他。”
欧阳朔一噎。
他抢过裙子,像洒水一般,往阳台外用力一甩。两人看着白影悠悠荡荡地飘落。
“好像一个人坠楼了。”林子聪突然说。
“我擦,你别乱说话,瘆得慌。”
裙子好白,就算夜深,也看到地上一抹白影,它就静静躺在荒凉的草地上,无声无息。因为林子聪的一句话,欧阳朔越看越瘆人,越觉得那就是个坠楼的可伶人。
他摇摇脑袋,赶快催促林子聪离开,“快点把你的充电宝借我,我的已经没电了,下星期我要多拿几个充电宝来!”
拿到充电宝,插到手机上,欧阳朔点好摄像功能,然后选了隐蔽的位置,一切准备就绪,就差抓到搞鬼的人了。
这一晚,欧阳朔睡得不踏实,迷迷蒙蒙中,他感觉有个人正站在他床头,盯着他,久久盯着他。
他挣扎着要醒来,怎么也睁不开眼睛,甚至连手指头都不能动弹。他的神智清醒着,他的肉^体沉睡着。
起床铃响了。
身上的束缚立马消散了。
欧阳朔猛地一睁眼。
他吓得魂飞魄散,一条白裙子站在床头,无头无手无脚。
“草草草草草!!!”
“哎呦谁啊,小声点!”“还让不让人睡觉啊?”
一些被起床铃吵醒的人翻个身继续睡,准备第二首歌再起床也不迟。
孟忍属于这种人。
他本来打算继续睡,听到一声惊恐的叫声,兴奋得睁开眼。他在一号床,而欧阳朔在十二号床,他只能看到一条白裙子,而看不到床位上发生了什么事。
发生了什么?
发生了什么?
他爬下床,来到十二号床,却看到欧阳朔好好地缩在床上,全身上下完好无损。笑脸立马耷拉下来,“吵什么吵,叫什么叫?”
欧阳朔指着白裙子:“裙子、裙……”
孟忍打了一个哈欠,“我知道这是裙子,它又没强^奸你,叫什么叫?”
欧阳朔不瞪白裙了,瞪着孟忍。
他缓和了心情,一条裙子本来就不可怕,只是因为猝不及防才吓得大叫。
孟忍无趣地爬上床,白瑞雪正闭着眼睛换衣服。没有睡醒,仅凭本能,衣服穿反了也不知道。孟忍看了好一会儿,才提醒道:“衣服穿反了。”
白瑞雪睁开眼,慢吞吞看他一眼:“哦。谢谢。”他把衣服脱了重来。
穿好衣服后下床。下铺没人,他可以理直气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