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靠近的刹那, 徐容川似乎听到了无数呓语,从徐旦的身上传来。
他微微一愣,再想凝神去听的时候, 那些声音又消失的干干净净。
他从徐旦的怀里抬起头来,松开枪,双手捧住徐旦的脸, 正视那双被月光照亮的清澈瞳孔。
徐旦还是徐旦,又微妙地与最初的他有了不同。徐容川打量着,片刻后有些不安地皱起眉, 担心问:“徐旦, 你没事吧?”
这句话让徐旦的眸色变深, 他凝视着眼前的人, 有很多话想要说。关于智慧之主,关于自己, 关于世界的真相……但是他在哥哥的眼睛里看到自己的倒影, 这些话又失去了说出来的勇气, 最后到达嘴边的, 是一句撒娇般的抱怨:“哥哥, 我不太好。”
“智慧之主很难吃, 祂不像混沌一样分为了三份,我只能一次将整个祂吞掉,现在有很严重的消化不良。”
他指了指自己的耳朵, 又揉揉胃部,神态动作仍是那个小怪物:“他的信徒们, 上千万个G市市民, 现在都在我的耳旁低语。”
“我的脑子里还充满了有用无用的知识。哥哥, 不要离开我的视线, 如果看不到你的话,我也许随时会发疯——”
说到这句,他的眸色里有绿色一闪而过,俊美的脸在瞬间看起来像为杀戮而生的冷漠机器人。
上一秒还是撒娇的语气,这一秒又变得低沉沙哑:
“我想杀掉点什么,想闻到血的味道,甚至想毁灭这里。”
“哥哥,世界为什么会变得这么无趣?我看不到希望在哪里,也会毁灭才是我们共同的宿命,但我还有你……”
徐容川心发沉,他把手心贴上徐旦的脸颊,将那块皮肤捂热,心尖像是被蜂蜜蛰了一样又痒又疼。
他正要开口说话,眼前的徐旦感知到他的心疼,又笑了起来。
“你在心疼我,”他又一次变得判若两人,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你总是轻而易举地为我心软,在智慧之主的二重梦境里,你甚至对我拥有欲望。”
“我很高兴,也很荣幸。如果哪天我拼尽全力去挽救这个无聊的世界——必定是为了拯救你。”
徐容川听着他的情话,脸色却越发凝重。
他道:“徐旦,你从智慧之主那里看到了什么?”
这个问题让徐旦陷入沉默,他的嘴唇闭合,只是静静地看着徐容川,一个字也不说。
良久,他脸上又流露出悲伤的神色,问:“哥哥,你是不是觉得我很陌生?是不是在害怕我?你刚才退了半步,我会难过。”
徐容川被蜇伤的地方加倍的疼了起来,他什么也没有再问,握住他的手,坚定地道:“不,停止胡思乱想,你只是消化不良而已。”
“这段时间我会寸步不离地跟着你,直到你将智慧之主彻底消化完。别担心,好吗?”
徐旦紧紧地反握住他的手:“万一我失去控制伤害到……”
“你不会。”徐容川打断他,“我相信你,你也要相信自己。”
徐旦眼中又有绿色闪过,他神色几经变化,最后轻轻一笑,很甜蜜地点了点头。
徐容川摸摸他的头发,转身走向原来智慧之主所在的地方。
那里只留下一个巨大的坑。
坑的模样很奇怪,并非植物生长带来的坑。徐容川的灵感提醒他,这个坑源自坠落的陨石,里面蕴藏了属于宇宙的力量。
神嗣和污染并非来自深海,而是来源太空?
徐容川问出这个问题。徐旦站在他的身边,瞳孔里泛着漂亮的绿色,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没有回答。
徐容川察觉到不对,转过头,看到徐旦的神情后伸手一只手。
徐旦往前走两步,握住他的手,微微歪头:“哥哥,你刚才说什么?”
“没什么,”徐容川道,“等你消化完智慧之主再说。”
智慧之主陨落,两重梦境已经坍塌,作为徐旦的眷者,徐容川仍保留了梦境里的全部记忆。
他站在现实里,身后的G市不再鸦雀无声,又恢复了一个正常一线城市该有的样子,此时灯火通明。
夜晚不需要在另一个梦中G市劳作,几乎每家每户都醒着,哪怕徐容川不拥有欲望的力量,此时也能感知到,整个G市处于强烈的情绪波动之中。
他又担忧地看向徐旦,徐旦闭上眼睛。
呓语潮水般涌来。
他们在为了神明的复生而欣喜若狂,“智慧”之名已经被抹去,他们跪倒在地,这一次,嘴中诵念和祈祷的变成了徐旦的尊名。
智慧之主花费数年所构建的制度也随之崩塌,他们不再记得关于知识的宣传语,不记得大考、区域划分、通行证、个人码……他们现在只知道“虚妄”,并祈求徐旦降下新的神谕。
这些继承自智慧之主的信仰力量,带给徐旦极大的变化。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智慧要创立神国,豢养上千万祂视如蝼蚁的人类。
对于神嗣来说,每一道信仰都像一个力量的锚点,哪怕本体陨落,只要信仰不灭,祂就可以依托于生灵永恒不灭。如果他们再晚一年发现智慧之主,给祂足够的时间发育完全,他们恐怕根本没有彻底消灭祂的机会。
像现在,徐旦可以轻而易举地降临在任何一个信徒的身上,占据他们的□□和神智,让他们成为自己的容器。
与智慧之主不同的是,他还同时拥有欲望的力量,且可以自由行走于大地各处。所以,他甚至可以在自己的尊名上附加污染,通过欲望引诱人类念诵出他的尊名,让念诵者自动成为新的信徒。
他的大脑已经开始自动计算。
以人类的欲望程度来看,这样的污染方式可以参考瘟疫传播的模型,只需要半年的时间,便可以让全球半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