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州延的伤一时半会儿出不了院, 池野和陆厌商量,两人在H市多呆两天再回去。
于争鸣听到他们的决定自然是开心的,一家人很久没好好聚聚了。
年三十这天, 于家上下忙了一天, 准备了一大桌年夜饭。
池野和陆厌在家里吃过晚饭,准备给池州延也送点去。
因为过年,池州延让助理也休假了, 想着他一个人在医院,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 挺冷清的, 实在让人有些不忍。
收拾好餐盒, 池野带着陆厌来了医院。
开门的时候,看到池州延以极其别扭的姿势靠着床头正在抽烟。
听见开门声,他下意识想把烟藏起来,直到看清来人后,他才又把手伸了出来。
“爸。”
“叔叔。”
池野和陆厌异口同声打招呼。
池州延声音淡淡:“你们怎么来了?”
“外公说, 让我给你送饭。”池野不咸不淡回。
陆厌看了一眼池野, 觉得他有点嘴硬。
明明是他自己想来的,来了却又说是外公让来的。
池州延抖了抖烟灰:“有护工给我送,你们明天别来了。”
顿了一下, 他补道:“大过年的, 不吉利。”
池野反驳:“有什么不吉利的?医护人员不也一直在岗吗?”
池州延睨他:“我就说你这叛逆期来得晚。医护人员是工作, 人家百无禁忌,我这是受伤, 大过年被车撞进医院晦气, 你们来了, 也会沾染晦气, 尤其明天年初一。”
池野推来可移动餐桌,把餐食一一摆上桌,说:“我也百无禁忌。”
池州延:……
他猛吸一口烟,还没来得及吐出烟圈,病房门又被打开了。
这次进来的是于烟。
池州延几乎在一瞬间完成灭烟的动作,把烟蒂捏进了掌心,奈何吸进去的烟从鼻子冒了出来。
于烟面无表情看他,池州延被呛得咳嗽了一声,讪讪道:“你怎么来了?外面那么冷。”
见于烟没说话,他解释道:“只抽了一支,觉得伤口疼才抽的。”
在池野的记忆里,他父亲是要抽烟的,但从来不会当着他母亲的面抽。
于烟:“今天年三十,刚好小陆也在,简单团个年。”
池州延:“在这?”
于烟冷冷:“不然呢?你能出院吗?”
池州延不再说话。
说是团年,其实就是一家人聚在一起坐坐。
于烟转头对陆厌道:“抱歉,第一次来我们家过年就让你来医院,实在是很失礼。”
陆厌摆手:“没关系的阿姨,我不在意这些的。”
不管是医院还是哪里,总之不再是一个人了,真的很开心满足了。
于烟从包里拿出两个红包,一个递给陆厌,一个递给池野:“新年快乐。”
陆厌不好意思推拒:“不用了阿姨,我来都没给你们准备什么……”
没等他话说完,一旁的池野伸手接过,把两个红包塞进陆厌外衣包里,温声道:“拿着吧。”
末了,他看向于烟:“谢谢妈。”
“谢谢阿姨。”陆厌紧跟道。
于烟露出点笑意,对池野道:“好好过吧。”
天已经黑透了,医院附近时不时传来放烟花的声音,池野拉开窗帘,漆黑的夜空被绚烂的烟火短暂划破又恢复平静。
电视里正放着春晚,小品节目带来的欢笑声为这间病房添了一点过年该有的欢乐。
这是第一次,一家人整整齐齐坐在一起过年。
豪华vip病房带小厨房,于烟去切了一些水果出来。
递到池野手里的,是一瓣削成小兔子样式的苹果,于烟淡笑:“那时是真的不会。”
池野猛然想起,一年级的时候,他前桌那个同学经常炫耀,说他妈妈会做小猪馒头,会削小兔子苹果,只要考一百分,妈妈就会给他做。
小池野望着手里的一百分试卷,内心隐隐有些期待。
回到家的时候,他在花园里找到正在浇花的于烟。
两母子遥遥相望,小池野上前一步,于烟就后退一步。
即使那时他还小,他也看出妈妈“不喜欢”他。
他停下脚步问:“你会削小兔子苹果吗?我考了一百分。”
于烟摇头,小池野有些失望。
这时池州延下班回来了,他吩咐佣人把池野赶紧抱走,怕他又刺激到于烟的情绪。
小池野被抱着还在喊:“那你什么时候会削啊?我能一直考一百分的。”
于烟只是静静看他,没有说话。
“我次次都是一百分,就只有一块吗?”池野喉头哽咽,扯着嘴角笑问。
“哪有次次?不拿过六十分的试卷回来吗?”池州延插话道。
“字很丑,不是他的。”于烟说。
池州延喃道:“我就说,成绩再下滑,也不可能算出四五三十五的答案,那不弱智吗?”
知道那是严路的试卷,陆厌实在忍不住笑出了声。
他一笑,池野也跟着笑了起来,说:“我以为你们没看过。”
池州延敛笑沉默。
他对不起的何止于烟,就连池野他也从未尽到责任。
在于烟病了后,池州延也越发觉得池野来得不是时候。
他憎恨自己父亲的所作所为,同时也无法去爱这个孩子。
于烟一看到池野就犯病,也加重了他对池野的厌恶。
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池野在被极尽忽视的环境下长大,难得没有长歪。
每每听着生意场上的朋友们抱怨自家儿子如何如何不争气,池州延就会想到池野,欣慰之余更多的是愧疚。
池野又有什么错呢?他那时已经对不起妻子了,为什么不能再去好好爱儿子呢?
但他知道晚了,他错过的那些时间,都是无法补偿的,就像他无法弥补于烟一样。
当他得知池野喜欢的是男人的时候,心里居然释然了不少。
他觉得池野就像“报复”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