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人看待沈珏的眼光如同看待一个死人一般。
根本不留昔日情面。
沈珏苦笑一声,“不管如何,能拉着你一起死,也算死得其所了。”
随即,他认命的闭上双眼。
轰隆隆的踩踏声越来越大,沈珏只当三合帮的人数众多,才会发生如此巨响。
岂料阵阵刺鼻的血腥味不断传来,飞溅的血花也拍打在他的面容上,却依旧等不来冰冷的利刃。
沈珏微微将双眼掀开一道缝隙,见到的却是他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的一幕。
原本面朝自己的三合帮众人,此时竟全全背过身去,时不时有尸体倒在人群里,脚下一片血流成河。
康王跨马站在黑暗中,眼神炯炯的看着一片码头狼藉,朗声呼道:“谢大人、沈帮,主本王是不是来晚了?”
谢云烬浑身一震,斗志昂扬的回道:“不晚,刚刚好。”
仅存的玉龙帮几名帮众,见到康王带来的援军,浑身的血液也在瞬间沸腾起来。
他们抹了抹脸上的血污,大哼一声:“妈的,跟他们拼了!”
“对,拼了!杀死一个少一个!为兄弟们报仇!为家人们报仇!”
大战的乾坤,在康王带兵出现后,霎时间扭转。
三合帮的人也因为缺少了两名主心骨的操控,形同一盘散沙,面临不断朝码头冲来的大军,毫无斗志。
两方势力的交锋,就此落下句点。
直到翌日天边泛起了鱼肚白,三合帮的人死的死,投降的投降,一个也没能跑掉。
沈玉命人将沈珏五花大绑,等待谢云烬和康王的发落。
此时的谢云烬已经褪去易容,以真面目站在沈珏的身前。
沈珏讥嘲一笑,“没想到堂堂内阁首辅谢云烬居然是个小白脸。”
谢云烬也不气,慵懒的坐在椅子上,舒缓整日的疲乏。
康王冷喝一声,“大胆狂徒,朝廷命官岂是你能辱骂的?”
“唯一的康亲王还是一弱不禁风的少年?祁国,亡矣!”沈珏斜眼睨着康王,羸弱的身子在他看来,康王好似还没弱冠的青少年。
“闭嘴!”沈玉怒喝出声。
宁姝不气反笑,“沈帮主不必如此,就当他说的对,可偏偏是他口中的小白脸和弱不禁风的少年将他拿下,他到底是输了!”
阿珏恶狠狠的瞪了宁姝一眼,却无言反驳。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玄风和元武一左一右的钳制住徐城主的双臂,将人押进了客栈。
随之而来的是门外无数道求饶声。
“徐城主是为了百姓,皇恩浩荡,求朝廷饶城主一命——”
玄风元武缉拿徐城主时并没有掩人耳目。
途经蓉城大街小巷,就那么明晃晃的带人走入客栈,在百姓之中引起了一阵骚动。
无论徐城主于朝廷来说,于三合帮来说究竟是怎样一个人。
单论他对蓉城所做出的贡献,黎民百姓很难对他的“罪名”袖手旁观。
昨夜那场大战仿佛已经给蓉城带来了生灵涂炭,纷飞的雪片也好似老天有眼,在诉说着徐城主的冤屈。
百姓们纷纷集合在客栈门前,将整条街道站满。
他们顶着风雪,口号齐鸣。
“蓉城百姓求朝廷饶城主一命!”
站在最前方的百姓,不知是谁最先开始跪了下去,身后的人也跟着跪了下去,一个个一排排,在整条街上掀起了一井而有序的人形波浪。
“如果非要有个人来抵命的话,那用我的!”
“用我的,没有了城主,蓉城又会回到从前那个半死不活的日子,我活不活还有什么意义?”
宁姝走到窗前将窗子打开,强风灌入房间,她却无心顾及,因为眼前的景象已经深深的吸引住了她的目光。
一望无际的人形长龙蜿蜒在客栈前方的街道上,蓉城的百姓个个头扎白色抹额,毕恭毕敬的跪伏在雪地里,无畏强风的洗礼。
万民求情的景象,宁姝说不动容是不可能的。
被五花大绑的徐城主安静的跪在厢房中央,身旁就是依旧目露嚣张的沈珏。
两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一个是真正的冷血无情,连血亲都不放过。
一个——
为了蓉城百姓,甘愿背上骂名与水匪勾结,也要将蓉城变成如苏城一般的繁华。
谢云烬轻咳一声,“徐城主,你还有什么话想说?”
徐城主眉眼耷拉下来,好似今日会有这种局面早在预料之中,神情反而轻松了下来。
“回谢大人,与三合帮勾结,纯属下官一人所为,官匪相通,犯了祁国的大忌,下官死不足惜。不过还请大人转告陛下,下官——不曾后悔。”
“水匪横行,水域两旁的小镇都是民不聊生。陛下派来剿匪的水兵亦是做作样子草草了事,可曾有过真心顾及过我们百姓的苦出?”
“以百姓之饥,肥水匪之腹,水匪一日不除,将会有十倍的百姓受苦啊——”
谢云烬眼底闪现震撼。
小小偏远城主都能为百姓着想,身为祁国内阁首辅竟然还有脸面质问徐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