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姝脚步不停,贴着墙根垂头继续走着。
龙善亦是不敢发出任何声音的紧随其后。
“啪嗒!啪嗒!”
声音并没有因为宁姝加快速度而停止,反而愈加清晰和连贯起来。
好似她们正朝着声音的方向奔去。
宁姝蓦地停下脚步,冷静的打量着四周,极力寻找一丝来时的记忆。
“啪啪!”
瓦片碎裂的声音没了,取而代之的是更为清晰的拍掌声。
声音回荡在幽深的宫路上,激起一阵阵阴森可怖的凄凉。
宁姝深吸口气,沉声道:“臣女谢国公府宁氏,不知叨扰了哪位贵人?”
“啧——”一道微弱到根本听不出是人是鬼的轻呲声传来,宁姝心更沉了。
深宫缭乱,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就算她是谢云烬的妻子,在宫里无故消失的话,皇帝也不可能为了寻找她而翻遍整个皇宫。
前方,明显有人在作弄她,只是分不清是敌是友。
“还请贵人现身一见。”宁姝别无他法,万象蛊在玄风身上,她辨不出危险藏匿的准确位置。
“谢夫人?”
宁姝笃定拍掌的声音来自前方,不想这时竟从后方传来一道虚浮的男声。
她立刻回头,只见一处萧条的宫门前,一名身形略显瘦弱的男子正提着一盏白幽幽的灯笼不解的看着她。
男子的面相极白,比谢云烬还要白上几分,样子像极了纸扎的小人,恐怖阴森。
宁姝知道他是个活人,只不过面容上是不正常的病态的白而已。
从他的衣着就可以看出,男子应是常年饱受病痛的折磨。
炎炎夏日,在如同冷宫的宫门前,他还披着一件厚实的披风。
宁姝敛起探究的目光,福了福身问道:“请问阁下是?”
眼前的男子不像是太监,而后宫又不得有外男,男子的身份似乎只能是——
男子微微一笑,也许是笑得过于用力,他的气很短,忍不住的咳嗽着。
“咳,咳咳,谢夫人见谅,我乃当今七皇子,楚怀怜。”
宁姝抬眸看了一眼宫门上被风霜摧残到掉了漆色的牌匾,借着他手中幽白的光亮,娴吟轩三个字显得尤为苍凉。
“臣妇见过七殿下。”
传闻中的七皇子楚怀怜常年卧病在床,随时都有可能撒手人寰。
如今一见,宁姝瞬间理解了为何七皇子鲜少露面,这副样子,恐怕孤魂野鬼见了都会以为见到了同僚,绕着走了。
七皇子狠咳了几声,面露不堪的苦笑,“让谢夫人见笑了,我,咳咳,这身子是老毛病了。”
“七殿下福泽深厚,定会否极泰来的。”但宁姝却不知他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全。
“承蒙谢夫人吉言了。不知谢夫人这时候为何会在这偏僻的的后宫?”
七皇子不解的看了看昏暗的宫廷小路,幽深孤寂的暗黑色阴风阵阵,“平日这里连禁卫军都很少路过,谢夫人能走到这里也是稀奇——”
宁姝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今日随婆母进宫拜见皇后娘娘,不想迷了路——”
“原来如此。”七皇子又咳了几声,跨出宫门,即便拥着一袭厚重的披风,整个人仍旧显得单薄。
“今日是我进宫向母妃请安的日子,咳咳,这时候也要出宫了。谢夫人不介意的话,我来为夫人引路吧?”
“如此便多谢七殿下了。”
宁姝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
七皇子的步履很缓,他在宁姝前方五步的距离提着灯笼,月影覆上他的身影,宫路上萧条的影子更显弱不胜衣。
走过了一条昏暗的十字岔口,七皇子停下脚步,眼角微微弯起,“咳咳。谢夫人想必是从这里开始忘记了方向,咳,下回若再进宫,记得找个熟路的宫婢引路。”
说完,转身继续朝前走着。
“多谢七殿下指教。”
宁姝始终与他保持着五步的距离,眼角的余光似乎看到了黑暗的宫路里有一抹酷似黑无常的冷漠身影。
她不敢好奇黑暗中的人影是谁,莲步轻移,默默的朝前走着。
几人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在空旷的宫廷小路里游荡,渐渐消失。
夜风掠来,卷起了宫婢们尚未来得及清理的树叶,漫无目的的旋转着。
刚刚那处幽暗的十字岔口,一个人影从墙角的黑暗中缓缓出现,两只眼睛像是毒蛇盯上了猎物一般,散发着阴戾的寒光——
不出三日,宫里传来了消息。
近日来京都发生了诸多不顺之事,皇后娘娘以为祁国祈福的名义,带上三皇子去了京都十里外的太清观。
皇帝大为感动,特派了一支禁卫军精英护送。
国公夫人纳着闷,莲妃被禁足皇后娘娘应该好生在宫里掌权才是,怎么说走就走了?
宁姝但笑不语。
皇后是个聪明的人。
莲妃这个最大竞争对手被禁了足,后宫自然也就消停了。她在不在宫里,都没什么区别。
而打着为祁国祈福的噱头,既能躲避苗疆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和亲招数,还能在皇帝面前落得个好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