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露晚本就是要回蔡府的,靖安侯顾露晨在蔡府,她回去自然就能看见,哪需要长清刻意拦下她,请求她见顾露晨。
“我不明白。”顾露晚说道。
“蔡公此刻并不在丰城。”长清道,“靖安侯此刻登门,不会只是要见一位客居的小姐。”
平白无故顾露晨怎么会登门,原因可想而知。
适才还和颜悦色的顾露晚目光一瞬凌厉,审视起面前的长清来。
她幽幽,似遗憾道,“你不信我啊!”
候在一旁的顾北听到这句话,身体瞬时紧绷了起来,做好了随时出手的准备。
长清笑了起来,笑容浅浅,宛若春风,很是好看。
他对上顾露晚的视线,回道,“是顾姑娘先不信我们的啊!”
不信吗?
顾露晚对人向来秉承着用人不疑的原则,但那是上一世,如果一家的惨死还没能让她看出人心的复杂,那他们都白死了,而她的重生也不具备任何意义。
在刚知道萧风浅是雁无痕,是阿丑的时候,她感激。
可等从感激中回过神来,不再信人性本善的她怕了。
对这个“恩人”开始忌惮起来,而后行事自然就无法像之前那样深信不疑。
不想察觉她的疏离,对方竟是这么不客气,确切的说不客气的只有眼前的长清,萧风浅还是像狗皮膏药一样,怎么甩都甩不掉。
“是啊!”她说道,“既然信任全无,那我们就一拍两散吧!”
长清一怔,旋即笑了。
这可跟他想的不一样,在他看来顾露晚先是宣称是顾露晞的人,后面又暗示顾露晞还活着,甚至还作出无意透露她就是顾露晞让萧风浅知晓的事,无非就是看出了他们与顾露晞的牵扯,想从他们这里套取更多的好处罢了。
不想顾露晚能如此轻易地说出一拍两散的话来,但除了一瞬的惊愕,长清就恢复了一贯的云淡风轻。
他扫了眼顾北,浅笑着对顾露晚道,“顾姑娘这算不算过河拆桥?”
顾露晚对于长清向顾露晨泄漏她的行踪并不生气,她说道,“本就道不同,此时分开或许对双方都好。”
说着,她站了起来,长清拱手相送,并没有挽留,只在顾露晚等顾北开门时朝着她背影说了一句。
他说道,“城卫兵统领受靖宁侯所托,在帮他查所有从北境来的人。”
顾北闻声惊愕的回头看他,顾露晚却只立在原地,微偏头颔首说了一句“多谢”。
二人一前一后出了清风馆,顾北跟在顾露晚身后,压低声音道,“他这是什么意思?”
“是误会。”顾露晚笑笑,“不过现下这样也好。”
………
弥漫着兰花香气的屋内,顾露晚走后,长清挑帘绕到了左边的侧室,侧室旁侧各放着搁置着精美兰花饰物的博古架,中间有一矮塌,矮塌旁的小红炉上正温着一壶酒。
他走过去,跪坐下去,执壶给对坐和自己坐前的酒杯相继斟满。
他说道,“现在你还执着的认为她就是她吗?”
室内寂静,除了他再无旁人,他这话就像是对着空气在低语,一时间并无回应。
他似也并不在意回应,悠然浅酌,很是怡然,只等一杯酒饮尽,他还是没有听到任何动静,他这才抬头看向前面的博古架。
看着纹丝未动的博古架,他眉头不禁微皱,不过随即又失笑。
他低声自语道,“早知道就不做两个入口了。”
………
蔡府正厅,顾露晚与顾露晨一左一右,相对而坐,二人右手边的高脚茶几上,各放了个秘色瓷的茶盏。
顾露晨看着顾露晚从容端起,姿态娴雅的喝着,有些怔怔。
经年未见,妹妹已出落的落落大方,举止优雅,已不再是他记忆中无状模样。
可跳脱也好,端方也罢,都是他顾露晨的妹妹,他们年幼丧母,父亲疏离,虽生于勋贵之家,衣食无忧,但相依为命的亲人却是只有彼此。
所以他自少便鞭策自己,一定要做妹妹最好的兄长,对她百般呵护,只因这世上,她是他唯一在乎的亲人了。
可他没想到,这个妹妹任性也就算了,竟敢欺瞒君上,弄了一个替身在宫里,而自己则混迹宫外,不知在忙些什么。
爱与怒气交织在顾露晨脸上,让他欲言又止,最终万千话语,只化成了一句“你好糊涂”。
顾露晚莞尔,顾露晨看了气结,“你还有心情笑。”
说完,也管不了,于是端起茶盏喝了一口,压了压自己的火气。
顾露晚已将手上茶盏放回原处,她说道,“事已至此,郁郁寡欢并不能解决问题。”
顾露晨茶盏放回茶几时,发出了重重的响声。
“那你欲如何,又预备何时回宫。”
顾露晚看着顾露晨终究是关切胜过恼怒的神情,有些呆呆,她少时闯祸时,兄长亦是这般神情。
怕她被父母责罚,总是站在最前面,替她认错受罚。
若是她兄长还在,骤然得知她行事如此荒诞,恼怒中应该也会更为担心她的处境吧!
想着,顾露晚的眸底就结了一层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