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府书房。
橙黄的光亮洒满室内,言励摸着衣架上的紫袍,还觉得一切都很不真实。
“一朝绯衣换紫服,小侄给言伯伯贺喜了。”
言励闻声转过身来,便见长身玉立的长清,正拱手在朝他作揖。
“快别这么说。”言励收敛神色,引着长清去一旁侧室的矮脚长条几落座。
言励坐下,摸了茶壶还是热乎的,翻了倒扣的茶杯,茶壶却被长清提了起来。
他便收了手。
“哪能长辈给晚辈斟茶。”长清斟了一杯奉在言励坐前,才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我虚长了这些年岁啊!”言励唏嘘,“就你提前跟我通了气,早朝前陛下在偏殿召见,我听到都差点栽到地上,一天了,到现在头都还是懵的。”
长清道,“言伯伯自谦了,若非吏部,您怕早就高升了。”
言励性格虽轴,但也并非没有自知,知自己不上不下,不止有吏部的原因,跟他不懂迂回也有很大干系。
只不过这性格,不好改啊!
他叹口气,“我是不是不该接吏部的差事。”
恭恭敬敬跪坐在蒲团上的长清,眨了眨眼,难得啊!
“言伯伯为何这么说。”
言励道,“我当时就想着多做事,后面回过神来,方想陛下既然选择将这案子交给葛中书,应是有重拿轻放的意思。”
长清淡淡笑着,“言伯伯既能意识到,想必也能处理好。”
言励摆手,“就怕到时候脾气上来了,控制不住。”
长清垂眸端起茶盏,“那小侄给言伯伯出个主意。”
言励爽声大笑,闷了口茶,“那是再好不过。”
长清浅抿一口,放下茶杯,又替言励续茶,“言伯伯手头治水是要务,吏部的案子难以事事躬亲,是以您咬住一点就可以了。”
言励小眼一亮,好奇道,“哪一点?”
长清颔首,“吏部不宜再干预礼部选贤举士。”
现今大魏科考及第后,不论名次,都要再经吏部考核,方可为官。
是以说是科举入仕,其实很多苦学数载的寒门子弟,即便蟾宫折挂,也难有用武之地。
朝堂依旧是世家勋贵的一言堂。
言励早年做官时,很看不惯这种风气。
他世家出身,因不愿同流合污,导致吃了不少暗亏,对这官场没什么期许,早就想致仕。
是葛贤弟,也就是长清的父亲,当年总拉着他一块喝酒,说需有人坚守,吏治方能清明,他才坚持了下来。
后来葛贤弟出事,有段时间他是彻底对这官场寒了心,连请辞的折子都写好了。
可就在这时,长清找到他,劝他这个父亲的好友,承袭他父亲的遗志。
言励想起长清来找他的情形,他倒不觉得自己能改变朝堂局面,实现选贤举能,吏治清明。
但他想,哪怕做不到这些,好歹也要竭力还他葛贤弟的清白。
是以后来,无论他怎么被打压,遇到多么看不惯的事情,他都跟自己说要忍,不要走死胡同。
就这样坚持了一年,又一年。
眼瞅着有机会进御史台,结果却上了登云梯。
这如果没有长清一开始的预判,他听到皇上要擢升他为侍中时,不仅会栽倒,还会拒绝。
因为谨慎了这些年,最怕一步不慎,便辜负了这些年的竭力谋划。
不想现在不仅吃到了馅饼,还可以离追求更近一步。
“这主意不错。”言励一拍大腿,“还是贤侄脑袋转得快。”
长清晦涩一笑。
言励看出不对,问了句。
长清无奈笑笑,“还一个人情。不,是两个,也不对……”
言励急了,“到底是几个?”
长清有些数不清了,不知不觉竟欠了深宫里那位皇后,这么多的情吗?
林邕事算一件,侍中之位算一件,痛骂谏议、御使大夫虽与他无关,但情,他也是承的。
这样一想,萧风浅怎么还不回来,再不回来,他怕把自己卖了,都还不清了。
长清笑着摇摇头,“太多,数不清了。”
“那就不是何老头。”言励与礼部何尚书虽都为人清正,但性情不投,时常吵架。
奈何对方人多,他总是吵不过。
现在?
现在也吵不过,他虽是门下侍中,但看看这门庭冷清的,他还是个无兵的将军啊!
言励忍不住在心中感概,勉励自己“天将降大任于斯人”,长清就道,“现在看,跟欠了何尚书差不多。”
皇后能让魏国公府窦威登门向何尚书赔罪,可见对他是真好。
想想这些年被窦威打的下不来床的人,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只怕都在被子里哭呢?
哭的最伤心的,应该就是萧风浅。
………
葛中书送走同僚,来到了后院。
葛老夫人张罗人伺候他梳洗,葛中书拉着她在旁说家里的情况。
葛老夫人笑眯眯的,“放心,我都盯着呢。明日宫里的教习姑姑进府,也都安排好了。”
对比近来朝堂上的动静,选妃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