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露晚记得上一世,她看过一本南疆的野志,上面提及一种蛊虫,能麻痹中子蛊之人的皮外伤害,令那人感觉不到疼。
但一旦母蛊催动子蛊,中蛊之人瞬间四肢百骸、每一寸皮肉肌肤,都会遭受比锥心刺骨,还要痛上百倍的疼痛。
她当时看到时,还觉得是怪谈,但当她看到扛过剥皮刮骨酷刑的宁金花,除了麻木,没有别的情绪,整个人差点没稳住。
除了觉得那蛊虫惨绝人寰、灭绝人性,还想通了为何胭脂覆灭,宁金花还要逃亡,因为胭脂还没有死绝。
或者说掌握母蛊的人还没死,让她有所忌惮,不得不逃。
而那个人,极有可能是沈氏。
二十多年前的胭脂案,极有可能重演。
顾露晚并不敢将蛊虫的事和盘托出,只当看出宁金花的反常,提醒杜武案子尚有疑云。
她自己紧接着坐步辇回承恩宫,处理善后。
回来路上,她看跟着斐然心情很是低落,下了步辇进承恩宫时,她便略带不悦试探道,“跟北玄宫的人吵架了。”
北玄宫那都是御前伺候的人,顾露晚不怕得罪,毕竟她自己就三天两头给萧风奕找不痛快,但并不代表她手下的人能到处给她树敌。
斐然自然也知晓自己的本分,忙提起精神,摆手道,“奴婢未曾与人争执,娘娘切莫误会。”
顾露晚峨眉微蹙,“那你怎么跟丧考妣一般。”
斐然怕顾露晚去北玄宫追究,不敢隐瞒,“刚听北玄宫几个宫人谈及齐王,不甚恭敬,还有些不入流的话。”
“又不是编排本宫,你生个什么气。”
顾露晚还打着拉拢萧风浅的主意,虽说她才给了人家一份大恩,人今日依旧正眼都没瞧自己一下,但主意未改,她自要多了解一下这个齐王,于是也好奇起来。“都说什么?”
斐然抿嘴,脸涨得通红,“就……就说齐王常去清风馆,有断袖之癖,还讨论齐王是喜欢在……”
斐然“嗯嗯啊啊”,头跟着手指上下左右摆动,怎么都说不出后面的话来。
顾露晚自是听说过清风馆的,上一世,她还与长清对弈过呢?
那可是一个皮相极好,男女通吃的美人。
顾露晚一笑置之,“风月场上的事,你情我愿,只要不耽误娶妻生子,纵然是陛下,也管不得他。”
斐然眼瞪如铜铃,没想到皇后思想如此开化,一不留神就将心中想法,吐露出来,“娘娘,若是陛……”
顾露晚眉眼弯弯,“你莫是不知断袖分桃的典故,由何而来?”
斐然眼睛还是瞪得大大的,捂嘴直摇头,表示知错。
二人正说着话,就见华宁夫人沈氏从左边沿廊朝她们走来,最后立在凤仪殿门口等顾露晚。
顾露晚忙吩咐斐然道,“你去将书房上次藏书阁找来的书,都搬到本宫房里来。”
斐然应“是”,扫了沈氏一眼,不急不慢往书房的方向走,不时回头看一眼。
沈氏被验完身未受其他对待后,觉得自己的嫌疑已然洗清,此刻心情愉悦,竟是来跟顾露晚辞行。
顾露晚立在殿门口,眼神遗憾,“夫人怕是走不了了。”
沈氏大骇,“你……”
“是宁金花自己在议政殿露了马脚,陛下只怕很快就再传召你。”
因相信杜武不会给沈氏与宁金花串供的机会,顾露晚谎话张口就来,而且她这也不算谎话。
看沈氏眼神流转急色,顾露晚顾露晚压低声音极快道,“现在只有本宫与兄长能保全靖宁侯府,你最好不好乱来。”
还未走过转角的斐然看来,皇后不过不耐与华宁夫人随口说了几句,就进了殿。
顾露晚等斐然将书房的书都搬了过来,又让她去刑部调胭脂案与金花案的卷宗给她。
等房内无人,她忙磨了墨,找了本她上一世借阅过的书,在里面留下了顾露晞的痕迹。
萧风奕到时,就看到罗汉床上凌乱的摊着一床书,斐然就静静立在旁边看着
而顾露晚面对罗汉床站着,一脚还踩在床上,手极速不停翻着手上的书,不知在找什么。
顾露晚就以这样的姿势,对着萧风奕颔首屈膝施了个礼,“陛下这会怎么来了。”
萧风奕来,是想问顾露晚为何能看出宁金花的异样,不想看到如此粗鲁的一幕。
萧风奕强作笑脸,“皇后这是在做什么?”
顾露晚翻完手上那本,甩手罗汉床上一扔,又从炕几上抓起一本继续翻。
“臣妾记得这些书刚搬来时,有一本里面被人画了小人画,讲什么蛊。”
萧风奕走近,看着床上摊的竟有不少是皇宫藏书阁的名家注解孤本,他嘴忍不住抽搐,弯腰小心整理起来。
“对待先贤之作,皇后应格外珍爱,以免损毁。”
顾露晚“哦”了一声,手翻的动作慢了些,轻了些,“陛下还未告诉臣妾,您来承恩宫做什么,是方在议政殿有什么话没说完吗?”
‘朕还没追究你谎称不适,你反倒追问起朕来了。’
萧风奕停下手中动作,示意斐然找人来归置这些书册,引着顾露晚去了正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