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齐海将得到的情况一一禀来,虽看不到萧风奕的脸,简单的问答间,却能感觉到气氛越发紧张。
萧风奕不满道,“按你说来,是皇后失足落水,碧珠救主溺亡?”
顾露晚醒来时,周齐海不在旁边,并未看到皇后那惊恐,和提及碧珠欲言又止的模样。
而据他来离宫的查证,并未发现皇后落水,有人为谋划的痕迹。
皇后不喜人在她周围碍眼,又走哪都带着碧珠,暗处盯着的人自非必要,闹了几次不愉快,没安排了。
皇后动怒,碧珠代为责骂这种情况,也屡见不鲜。
虽说现在菱花镜如何出现在八角亭尚不明,可既可能是大家见出事不敢认,也可能是碧珠遗忘在哪的,死无对证。
随同去杏园的两个宫女,也一口咬定没听到特别的动静,说明日常相处融洽的主仆,一早也没发生过争执。
那上面的推论,就是最合理的一种解释。
可皇上不满意,他就只能再查。
周齐海埋头道,“这只是今日得出的初步推断,奴婢会接着往下查。”
若非顾露晚醒来时的反应,萧风奕也会将这当作一场意外。
可若不是意外,顾露晚为何不直言,难不成是想起了大婚那夜的意外,怀疑他对她不利?
“另一件事呢?”声音平淡的与适才判若两人。
天边最后一抹红散尽,萧风奕回转身来,因他在房内谈事,宫女们并未进来掌灯,房内略显昏暗。
“东西都拿来了,奴婢这就叫人进来掌灯。”
周齐海将手上捧着的东西放到紫檀雕龙桌案上,就出去领候在门外的宫女进来掌灯。
不肖片刻,室内仿若白昼。
萧风奕坐到龙纹宝座上,一手按着周齐海方放下的东西,“不是说皇后日日勤习书画吗?”
周齐海恭敬答道,“大多娘娘不甚满意,直接撕掉或烧掉了。”然后小步挪到龙案旁,埋头替萧风奕将画卷展开。
顾露晚到离宫后练的书画,不时有被偷送回宫中,那字画,萧风奕基本不看,倒是周齐海每次都能撇到几眼。
虽看着有所进境,但对一个世家贵女来说,还是一言难尽。
也就武将之家,粗通琴棋书画便算不俗,不能指望谁都是那神仙人物,出类拔萃、剑胆琴心。
萧风奕随手翻了翻那摞纸,又撇了两眼周齐海正一幅幅打开的画卷,眼里掠过些许失望。
直到目光落到打开的棋谱上,萧风奕眼里才有些许光亮,捧起棋谱,他指腹不觉在其上的注解和小人画上来回摩挲。
“这棋谱不似宫中之物。”
若非碧珠溺亡,顾露晚的一切举动,可说都在他们的监视之下。
是以,除了今日之事,其他周齐海皆能应答入流。
“娘娘来离宫时,曾让人去靖宁侯府取过一些已故太子妃顾氏的书册、画轴,这棋谱便是其中一本。”
周齐海口中已故的太子妃顾氏,便是一年前已身故的顾露晞。
萧风奕登基后,并未追封顾露晞,所以她身后位分,依旧只是太子妃。
前日,萧风奕无意瞥见从离宫送回宫的东西,发现顾露晚字画风格变了不少。
不想这人不仅惦记人的名字,现在连写字作画,也要朝人看齐了。
只可惜,这棋谱不过是顾露晞少时之物,字画笔风都还很稚嫩,只有她后来的四分。
她顾露晚,不过是画虎不成反类犬罢了。
萧风奕道,“其他的呢?”
听出萧风奕的怒意,周齐海弯腰曲背,将头埋得不能再低,“回陛下,其他均已被烧毁。”
萧风奕的脸一点点沉下来,“滚出去。”
周齐海哪敢多留,点头哈腰,忙退了出去。
从守门的小太监手上拿过拂尘,周齐海还抬腿踹了那小太监一脚,低声啐骂道,“没用的东西。”
“周公公这是怎么了?”清脆的女声从楼梯上传来。
随着登楼的脚步声渐近,一清丽的宫女端着一盅汤,站上了走廊。
她五官算不上惊艳,但脸型极为出挑,尤其是下颚线条,简直是神来之笔。
周齐海神色稍缓,“芷鸢姑娘,陛下赶路劳顿,已经歇下了。”
芷鸢看着从门窗透出来的光亮,笑道,“奴婢进去放下这盅酸梅鸡汤就走,不会让周公公为难的。”
周齐海眯了眯眼,他倒不全是好心,主要是不想跟着挨骂受罚,谁知对方竟不领情,在他面前拿起乔来了。
“芷鸢姑娘知道这宫里,最难得的是什么吗?”
这是说她不识趣吧!
芷鸢笑脸一僵,周齐海是御前的人,她现在可开罪不起。
想清厉害,芷鸢复又笑道,“是奴婢冒失了,还望公公勿怪。”
说罢屈膝一礼,转身离开。
周齐海恨恨,朝她背后啐了一口,“呸,还真当自己是主子了。”
………
重活一次,顾露晚回头看,才发现萧风奕是个疑心病很重的人。
只是以前的她,深信萧风奕是磊落君子,从未查觉那些行为有何不妥。
就好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