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父女都达成了统一意见,对于价格也没有太大异议,却也不能像直接带陈四娘和李娘子回家一样,当场也把贞娘带回去。
少不得还需要办一些手续,跟贞娘的家长打交道。
这世上唯一能做贞娘的主,也就剩她那位继母了,那般心狠恶毒的女人,沈家旺觉得闺女能不接触还是不接触吧,别污了他们家姝娘的眼睛,索性直接把事情揽在自己身上,“现下叫人去通知那王娘子,还不知她要多久过来,不如另约个时辰,比如明日的此时,双方仍在马娘子这里碰头,到时我一个人来就成,姝娘不必再跟着跑一趟。”
马娘子也很支持的说,“正是这个理,那王娘子瞧有人想收留贞娘,不知还会不会坐地起价呢,少不了一通污言秽语、胡搅蛮缠,小娘子贞静娴雅,万莫叫这些乌糟事脏了耳朵。”
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沈丽姝知道她的确不适合跟这种人商谈,她那些谈判技巧只能针对同样讲道理的,不讲道理她也束手无措。
治王娘子这种人,应该是她爹擅长的,她在这里搞不好还要影响老爹发挥,拖他后腿,不如放心当个甩手掌柜,反正老爹帮她什么事,还从来没有掉链子过。
沈丽姝放心点头:“那就辛苦爹爹了。”
事情就这么说定了,回去准备的陈四娘和李娘子也准时回牙行集合,父女俩便告别了马娘子和贞娘,领着两位阿姨回去实习。
回家路上总也免不了聊到贞娘和她继母,沈丽姝这时才小声问,“爹,如果咱们不收留贞娘,其他人家出于种种顾虑也不可能要她,那贞娘后边……是不是只能去勾栏瓦舍?”
她一直很在意马娘子那句“贞娘去不了正经”,当时就想问了,但是考虑到答案可能很残酷,总不能在当事人面前就揭人伤口,因此憋到了现在。
又因为除了正经搞钱,平日里沈丽姝其实被所有人都保护着很好,偶尔团建去勾栏瓦舍看表演,所有男士一律目不斜视,每每有温香软玉的小姐姐抱着琵琶或琴等乐器想给他们弹奏,都小伙伴们那瞬间绷紧的冷脸吓跑了。
搞得沈丽姝还挺遗憾,漂亮小姐姐他们不要,她要啊!
是的,大堂嫂认为她兄弟长辈们管得一个比一个洁身自好,全都不敢有花花肠子的本事,都是错觉,对她最大的误解!
沈丽姝没有给人当妈的爱好,她只关注他们的工作,会那么努力督促小伙伴们扫盲学习,也是为了让他们更好的给她搬砖,她不可能连员工们的私生活都要指手画脚。
但可能有些事情,无为而治比耳提面命更有效,大家努力工作的同时也在她的鞭策下坚持学习进步,不知不觉也开拓了思维和眼界,对礼义廉耻有了更清晰的概念,加上沈丽姝的形象又那么伟光正,谁也不敢不在她面前突破底线,万一所作所为引起她的反感甚至是唾弃,以后都不带他们玩,那可就损失惨重。
于是为了一直跟姝娘混,小伙伴们一个比一个纯良正直,破窗效应在他们身上体现得淋漓极致,谁都不敢做那个打破窗户的人。
人的名树的影,沈丽姝也尝到了人设完美无缺的苦果,都不好顺应心意的把漂亮姐姐留下来贴贴,现在对着老爹,也不能表现出她对那个花花世界无师自通的样子,只能委婉的把青楼小馆改成勾栏瓦舍。
为了跟正经的瓦舍区分开来,她又补充道,“就是那种在一些瓦舍和茶楼酒楼,抱着琴或琵琶给人唱曲的小娘子。”
沈丽姝很努力的委婉用词,但说的内容还是有点惊掉老父亲的下巴。
之前在牙行他跟马娘子点到为止,没把这个话题彻底挑明,既是照顾贞娘的心情,更多的还是为了保护闺女纯洁的心灵。
即便知道以闺女的聪慧,挑明说开她也能接受,但老父亲却本能的不想让她看到太多阴暗东西,小心翼翼保护着孩子岌岌可危的懵懂无知。
很显然他还是没护住,反而差点被闺女的通透敏锐吓一跳。
假如这不是他看着长大、并受到了长辈庇佑的亲女儿,沈家旺都要怀疑是何方妖孽了。
但没有如果,这就是他如假包换、聪明绝顶的好大儿,发生什么都不稀奇。
一旦接受这个设定,沈家旺不再试图掩盖什么,完全摊开来道,“不会,勾栏瓦舍的姑娘都有些技艺在身上,弹琴唱曲、诗书煮茶。这些功夫都要从小开始学,贞娘如今年纪有些大了,看模样也不是最惊艳的,那些地方怕是不肯花费这样的心力栽培,只怕要沦落到更不堪的地方。”
倒也不必这么坦诚。
看闺女愣住的模样,沈家旺好笑,“吓到了?”
“既然你自己看出了贞娘的处境,爹也不瞒你,这种事情屡见不鲜,不是说贞娘就不可怜,想想宫里和高墙后头的小宫女小太监,一辈子被关在暗无天光的高墙内,干着看不到尽头的脏活累活,岂非更叫人唏嘘?”
沈丽姝明白她爹的劝慰之意,乖巧道,“爹是怕我思虑过甚吧?不会的,我从小生活在汴京,这一年多更是成日在外行走,您说的这些我其实都知道,只是头一回亲身所见所闻,有些震撼而已,过些时日又丢开了,毕竟我整日惦记这个,也毫无意义,纯粹无病呻吟罢了。”
她这么妄自菲薄,女儿控的沈家旺头一个不答应,“怎会没有意义?姝娘此举,正是阻止了一个小娘子的悲惨命运,已是莫大的功德。你念书比爹多,不会不知道‘勿以恶小而为之,勿以善小而不为’的道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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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有个花季少女因为他们的出手,可能免于一场被摧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