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子急躁,一怒之下拍着桌子就骂到,丝毫不顾文搏这个外人在场。
香田少尉却并不阻止他,反而留心观察文搏反应。
文搏这时候故意表现得像是根本没听懂这名军官抱怨的话语,装作一副东洋话不好的模样吃菜喝水。
要不是之前大伙都听文搏说过东洋话,他们可能还真信了。
眼见文搏守口如瓶,香田少尉决定继续试探,其他青年军官都早已得到暗示,也借着祝酒接风为名询问文搏普鲁士的政局。
说这个文搏就不困了,做出一副忠心耿耿的模样,将副总理阁下的人生经历丝毫没有遗漏的讲述出来,其中重点就是啤酒馆暴动。
说完之后,文搏语重心长的叹息道:“通过暴力夺取权力在我看来是不可取的,这样就不得不由上至下的清理反对者,流的血太多了,这不好。”
这些青年军官们哪个不是热血激昂的性子,否则他们也不会私下联合结社。加上东洋一直以来的下克上传统,底层军官独走已经成为常态,只是暂时还没闹出什么太大的事情。
当然这一切都是暂时的,文搏知道就在这个月,关东军的军官们就会策划一起非常重大的军事行动,开启东洋军队下克上盛行之风。文搏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阻止,或者说推延此事。但他决心在东洋国内挑动变局的心思不会改变,现在正要利用这些第一师团的青年军官们达成他的目的。
陈识知道文搏的计划,但文搏不但没有鼓动他们发起一些过激行动,反而极力劝说青年军官们不要轻举妄动,明显是反对通过暴动来掌握权力的。
文波尔多举动让陈识摸不着头脑。可现在不是发问的时候,陈识只能把自己当个小透明,埋头吃菜。
而香田少尉听见文搏的理论,心下一沉,难道这位普鲁士兄弟跟自己并非一路人?于是出言试探。
“施特罗海姆先生,冒昧问一下,普鲁士在世界大战中失礼,平民难道没有怨怼吗?那些高官财阀不去压榨吗?”
文搏听见这话,脸上根本没有表情,面具就是这点不好,难以表现微妙的情绪,但是文搏用语言进行了回应。
“普鲁士的人民勤苦耐劳,可战争的赔款何其庞大,哪里是一朝一夕就能偿还的?外有法兰西狼子野心,内有蠹虫欺上瞒下,如今经济危机又席卷欧陆,普鲁士人民苦魏玛久矣!”
一听两个国家间居然有相同之处,香田少尉为首的年轻军官们更加好奇,普鲁士又是如何应对?
文搏话锋一转,又开始为副总理阁下大吹法螺。
“好在副总理阁下看不得普鲁士人民受苦,崛起于微末,锒铛入狱也不改其志,如今已登临副总理之位,不日便要领导普鲁士人民走向富强。”话语间,文搏有着充分的自信,丝毫不为普鲁士未来担忧。
香田少尉奇怪的问道:“可普鲁士那些奸臣们呢?不清理他们吗?”
“普鲁士的人民信任领袖,崇拜领袖,整个普鲁士的妇女都称领袖为‘英俊的阿道夫’先生,领袖又十分善于听取底层人民的声音,承诺将每一户人家餐桌上都会有面包和牛奶。这样的领袖在位,有什么奸臣能蒙蔽他?”文搏打着太极,就是不说该怎么应对。
香田少尉有些着急,怎么这个普鲁士人比狐狸都狡猾,只顾着夸那位副总理,一点口风也不漏。
少尉本来就不是懂这些权术的人,不知如何继续试探不引起文搏反感,好在陈识看出端倪,马上配合着说道:“我在普鲁士留学的时候就已经知晓,副总理阁下极为信重依靠年轻人,他的属下大多数不超过三十岁,像施特罗海姆先生这样的更是其中翘楚。”
表面上没有回答香田少尉的疑问,但暗示这些年轻人帮助那位普鲁士副总理听取了下层的心声,这更是火上浇油,让军官们对比东洋的情况,一干军官们愈发不满。
众人觥筹交错间,酒到半酣,有人提议唱歌助兴,希望来点符合年轻人激烈热血的歌曲。
不知是谁人带头唱起了时下最流行于底层军官中的歌谣。
“汨罗渊中波涛动,群云翻涌巫山峨。昏昏浊世吾独立,义愤燃烧热血涌。”
按理说陈识一个归国军官肯定没听过,可他其实才是开口领唱的那人。
“权贵只晓傲门第,忧国此中真乏人……”
而东洋军官们已经像是一头头红了眼的公牛,几乎是怒吼着将歌词唱完。
“吾辈腰间利剑在,廓清海内血泊涌。”
这下怒气彻底压抑不住,不知是谁带头就叫嚣道:“尊皇讨奸,天诛国贼!”
“让天皇知道我们的苦楚,让天皇知道上层的腐败!”
几乎是一呼百应,整个宴席间的青年军官们纷纷拔出佩刀、手枪眼见就要上演一出逼宫戏码。
陈识悚然而惊,这是怎么回事,为何文搏一直劝他们别搞事结果这群人反而越来越极端?可现在陈识和文搏准备工作尚未完全落实,很多细节都没有反复实地考察,就算发动事变,能够完成计划杀死目标的可能性也不大啊。
就在陈识非常犹豫要不要顺势而动的时候,文搏却主动站了出来,挡在门口,将要冲出去闹事的青年军官们一拳一个轻易撂倒,然后拎起他们的领口怒骂到:“大家听我说,你们这样冒冒失失的冲出去,岂不是让天皇殿下难堪吗?这样的作为和兵变有什么不同呢?想要做事情就清醒一点,你们有什么话要说就写下来上呈给天皇殿下,不能用武力逼迫,那是兵变!”
文搏凶狠的举动顿时让喝多了酒脑子不清醒的军官们为止一滞,意识到兵变会带来的后果,顿时酒醒了大半,香田少尉更是起身鞠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