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手将最后一个小人鱼从池子里拽起, 安可希揉了揉仍在作痛的尾椎骨,一瘸一拐地再次坐回了桌前。
“所以,希望女神那边怎么样了?”她伸手掸了掸桌面, 顺手将许镜尚未理完的纸张收在了一处,“能打听到吗?”
“嗯。”坐在桌子另一边的许镜低低应了一声, 缓缓张开眼睛,“我刚询问过守在附近的眷者。她们说希望方才是产生了某些令人不安的变化——但现在,已经稳定了下来。”
“稳定?”安可希表示怀疑。
“稳定地衰弱着。”许镜冷静补充,“属于希望的气息, 比之前更弱了。”
很显然, 就像她们猜测的那样,所谓“绝望魔女”, 本质其实是正与希望对抗的另一股力量。只要她多获得一份献祭, 希望便多一份虚弱。
“往好的方面想,至少希望还有希望, 是吧?”安可希不太确定地开口, 得到许镜肯定的回复后, 方轻轻呼出口气,转而道,“那下一个问题。刚才那又是什么情况?”
“地下城有人完成了对绝望魔女的献祭, 而就在不到十分钟内, 我又开始倒霉了,幽灵领地又返场了,而且你和小耳朵都明显不太舒服——
“这总不会是巧合吧?”
“当然不是。”许镜垂眸整理起桌上的纸张, 嘴角绷得死紧, “但我想不通。”
“我们的不适, 应当和幽无有关。只有当他力量涌动时, 才会对我们造成如此明显的影响——可我们与绝望魔女没有直接关系。绝望魔女获得献祭,被削弱的应当只有希望才对。”
就算女神之间存在着一定的感应,造成的效果也不应强烈到这种地步。
【或许是它太开心了?】小耳朵默默举起本子,【因为喜悦而导致的力量波动?】
天恩以前就这样。一遇到什么开心的事就会不由自主地到处撒运撒钱。曾有一个贫穷村庄,在短短数年里连着出了好几个百万富翁,村子里还挖到了水晶矿,而起因,仅仅是因为幸运女神在这里淘到一瓶不错的酒。
……不过考虑到安可希对身份的抗拒,她体贴地没有再将这件旧事拿出来说。许镜略一琢磨,却摇了摇头:“可类似的事,以前并没有发生过。”
绝望魔女的传言,是在繁星祭礼之后流传开的——准确来说,是在人类逐渐找回崩溃的规则与秩序,各个人类聚落再次建起之后。
距今至少也有三十年的时间。这段时间里,真知幻梦虽然疲于逃命,却也在时刻留意着外界的信息。许镜可以肯定,类似的献祭事件,绝对已经发生过不止一次。
然而没有哪次,曾带来如此大的效应。
【也许是它的想法有了转变。】小耳朵慢慢地本子上写着,面露思索,【它可能已经知道了,希望就是关键。】
“这更说不通了。”许镜却道,“按照它的性格,这种时候它只会更加克制自己,以免引起对手更多的警觉。一点点喜怒都要大张旗鼓,你以为它是谁,幸运女神吗?”
刚帮她把一叠纸张理好的安可希:“……?”
有事儿吗你?
“干嘛?”许镜理直气壮地看她一眼,“我说幸运女神,又没说你。你自己不承认的。”
安可希:“……”
“不好意思,请问这是已经到火葬场的流程了吗?”她偏了偏头,将理好的东西整齐放在桌边,顺手又扒拉过一堆开始理,“来得有点不合时宜吧。”
许镜挑衅地看她一眼,很快便又敛下目光,继续思索起方才的问题。一片寂静中,只听见安可希将纸堆边缘不住往桌上怼的声音。
而在怼到第三下时,安可希不知想到什么,忽然蹙起了眉。
几乎是同一时间,许镜眼神微变,猛地坐直了身体。
“又或者,不是它不想克制,而是它克制不了——”
“这或许是量变导致的质变……”
几乎是统一时间,两人声音齐齐响起。坐在中间的小耳朵左右看看,眨了眨眼,面不改色地低头,开始往本子上写字。
另一边,安可希与许镜对视片刻,再次不约而同地开口:
“我们之前的思路可能出问题了。幽无和绝望魔女之间大概率存在直接联系,两人的力量呈正相关。魔女壮大,幽无壮大,因为壮大到了一定程度,力量喷涌,所以才引起了刚才的变化——”
“仔细一想不觉得奇怪吗,为什么繁星祭礼的失败肯定是圣贼导致的?那些留在繁星深渊的圣贼碎片,说不定只是来自歧途人的……”
话音落下,两人再次困惑对视,片刻后,齐齐开口:
“什么叫正相关?”
“这关歧途人什么事?”
……
两双眼睛齐刷刷地眨了眨,桌上再度陷入了奇怪的沉默。唯有坐在中间的小耳朵,不慌不忙地举起本子,面上依旧是那种令人舒心的笑意:
【哦哦,原来是这么回事。好厉害呀,然后呢?】
“……”
有些无奈地看她一眼,许镜深吸口气,两手在眼睛上盖了片刻,又轻轻拿开。再开口时,人已冷静下来:
“等等,让我们从头梳理一下。首先你刚才说的——你那话是什么意思?你认为破坏繁星祭礼的不是圣贼?”
“嗯……或者,不全是?”被她这么一问,安可希反而有些不确定了,顿了一会儿才道,“你认为是逆教徒动的手,理由是那里有圣贼的碎片,对吧?可事实上,祭礼时正好有个洗心革面的圣贼在场……”
她简单给许镜讲了下歧途人的事,旋即又道:“可有没有一种可能,当时动手破坏祭礼的,不止是圣贼,还有其他存在……”
“比如幽无本尊。”许镜喃喃地接口,“这就说得通了,为什么繁星祭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