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是精炼钢材才用,如果炼粗铁时就大量指望焦炭,不太实际。
二来么,便是不仅马鞍山的铁矿石含硫多,连长兴广德的煤矿含硫也多,直接烧焦也经常出次品。”
朱树人对冶金和化工并不太了解,他前世的水平也就是高中物理化学那点程度,琢磨再三之后,再结合他后世那点可怜经验,加上宋明德描述的问题,思索良久,才略微有些眉目。
“且拿些铁矿石和煤来看看,大冶那边的铁矿石,你们有运一些来对比么?”朱树人决定还是不要拍脑袋决策,没有调研就没有发言权。
宋明德倒是挺有科学对照分析的思路,他果然有让人运了几船大冶那边的铁矿石,甚至还有大冶那边的煤炭、焦炭,当下立刻就让人取来了,给朱树人看。
宋明德这一手准备,也是为了试试看在马鞍山这边炼大冶的矿石,跟本地炼本地矿石做个对照组,减少变量——
因为要是大冶矿石到了马鞍山,用马鞍山的煤来炼,最后出了问题,就可以推测是马鞍山的环境或者煤矿质量有问题。
要是再换上大冶那边的煤,也依然有问题,那就能进一步定位是马鞍山的地理环境有问题,比如空气、水源、污染等。
如此把铁矿石、燃料、环境,三组变量两两组合设置对照组,一共可以做八组对照实验,每组二分法排查问题。这样的科学思路加持下来,可比古人随机乱实验要靠谱得多。
不管最后结果如何,这个科学排查的思路方法首先就值得肯定。
有了宋明德的前期对照排查,朱树人的思路也就清晰了很多,又结合后世粗浅的化学知识和网上看来的常识,很快得到一些启发:
“看来这马鞍山果然是铁矿煤矿含硫都多,不过应该多是以‘硫化铁’,也就是黄铁矿杂质的形态存在的。铁矿里本身混有黄铁矿,煤炭里也有黄铁矿。
这儿的矿石在冶炼之前,要比大冶那边多一步更精细的粉碎工作,磨得越细,越容易把杂质筛出来。
密度法不知道能不能筛,不过就算能,估计成本不划算,这是大规模生产,不是淘金——最好还是想想看用磁选法。铁矿石里的黄铁矿未必能筛,但煤矿里的黄铁矿碎粉是肯定能磁选的。”
“磁选筛杂质”这种常识,后世只要不是太偏文科的知识分子,基本上也是能想到的,但凡多看一点B站视频或者抖音科普就够了。
硫化铁保留了比较强的铁磁性,比氧化铁,四氧化三铁更容易被磁铁磁石吸附,比毫无磁性的煤炭,那就更容易吸附了。
只是古代没有电力,也就没有电磁铁,要靠天然磁性材料来筛矿,材料比较难凑,而且磁铁磁石也不是绝对的永磁体,用久了磁性消耗太大,也需要人造补充。
想到这儿,朱树人也大致融会贯通,理解为什么历史上马鞍山这边煤矿一直到了晚清末年才开采——到了20世纪初,交流发电机、发电站才算渐渐普及,当时国内才有了第一批电厂,也就可以用工业级电磁铁了。
马鞍山的矿藏资源是比大冶多得多也好得多,但没有磁性筛选之前,这儿只是产量大,产品质量却不如大冶的好。
想明白这点后,朱树人也就知道:未来马鞍山这边的定位,首先还是一个量大管饱、低质量钢铁可以大规模量产的基地。但这儿主要的产铁,还是用于工具类民生类的需求,做大冶那边低端民用钢铁的平替。
把大冶那边的产能替代后,大冶才能集中产能全部搞武器级钢铁。
至于马鞍山这边的磁选矿、高端路线,也不是不能攀科技。只要总投入成本可控,用来攀科技验证还是不错的,
说不定朱树人点出“磁选”这个思路,再预言一点“变磁生电、变电生磁”的指导思想,还能让华夏科学家将来成为人类电学之父,把电磁感应理论雏形先提出来。
当然,也就是个雏形,历史上法拉第提出电磁感应理论,到人类真的弄出工业级发电机,怎么也得近百年的发展。
朱树人就算机缘巧合帮人鼓捣出了思路,他有生之年应该是看不到发电机了,或者最多就是看到个实验室里的不靠谱玩具级产物,绝不可能工业化,工业基础差太多了。
宋明德把鄂王爷的指点思路一一记下,立刻就去先安排采购天然磁体,进行选矿实验,然后再对尽量筛去黄铁矿杂质的煤、铁进行重炼。
用于生产焦炭的煤,以后也可以粉碎并且稍微磁性粗筛。磁力弱一点,那就在粉碎上多下功夫,也可以一定程度弥补——需要被磁性吸附起来的碎屑越轻,需要的筛选磁力也就越小,磁铁差一点也就问题不大。
一时间,宋明德安排了几手准备,一边组织更多民工,在当涂水入长江的河口位置,以及上游石臼湖、高淳湖来水位置,筑坝提高水位,
然后造一大堆水车推动的巨型石碾粉碎机,把以后用于炼钢的煤炭先在这些水车石碾下粉碎彻底,再磁筛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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