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楚在ICU躺了半个月后转入了加护病房, 好消息是没有发生任何脑出血的并发症,并且齐楚的脑神经一切正常,脑干也没有任何损伤, 坏消息是哪怕手术很成功, 他也没能醒过来。
就好似陷入了一场旁人难以惊醒的长眠一般,对外界的一切动静都变得无知无觉。
这样的状态有些吓人,又有些说不出的宁静,因为在顾小狗眼里, 他哥像是睡着了,而只要是睡觉, 就有醒过来的那一天。
可纵使只是连从剧组请假来的沈潮都敏锐地觉得这情况好像不太妙, 看着脑袋上裹着傻兮兮白色纱网的齐楚, 低头偷偷擦着眼泪说:“什么昏迷,这不就是植物人吗?”
植物人不都是躺着躺着就死了,他哥要是躺着躺着就死了可怎么办?
沈潮哭的更伤心了。
听到这话, 脸色发青的顾西野不搭腔,看样子是想把吵吵闹闹的沈潮赶出病房。
蒋为宁从背后捅了不会看眼色的沈潮一把,“你这个嘴别瞎说, 手术都成功了,现在就是昏迷而已, 过一阵就醒过来了。”
过一阵就醒过来了。
顾西野这一阵已经将所有在神外领域排的上名的大夫都找了一遍,甚至联系到了国外的教授, 可是没有人能对齐楚的情况给出一个合适的判断。
除了‘等’,没有别的办法。
叶维安也说:“昏迷时间不到三个月是不能判定为植物人的,他现在大脑功能一切正常, 醒过来的概率很大, 至少比真正的植物人要大的多。你可以尝试去刺激他, 多和他说话沟通,或者采用一些植物人的刺激手段,让他对外界的刺激产生反应,从而醒过来。”
于是顾西野把齐楚转移到了专业的疗养院,选择最顶级的看护和待遇,外加各种各样的保养品和补品,可以说齐楚闭眼睛睡觉的每一天,都在烧钱,他成功化成一只吞金兽。
用金钱堆砌的良好照顾让齐楚其实没有变化多少,没有躺在床上的枯怵和过度消瘦,穿着浅蓝色的病号服,枕在松软的鹅绒枕头上,他更像是在安稳地睡觉了。
有时候顾西野坐在床边深深望着他的时候,还能看到他的睫毛轻颤,仿佛下一秒就要睁开眼睛一般。
转入私立医院的第一周,老家的几个亲戚总算知道了消息,齐守财代表全家,到了京市。
看见齐楚昏迷不醒的样子,齐守财也是唉声叹气,一个劲嘀咕这可怎么办。
在他们老家,那人只要伤到了头,躺到床上了,少了一个月,多了三个月,铁定就没了,就没有例外的。
扭头看见守在侄子床畔的年轻男人,齐守财觉着他比自己第一次见到时瘦了不少,性格好像也变了,看着沉闷闷的,半天也不吭声。
齐守财其实想把齐楚带回A市,无论如何,他都是自己的侄子,怎么也得自家人照顾。
这小男朋友到底非亲非故,也扯不来一张合法的结婚证,要是哪天撒手不管了,可怎么办?
于是他劝,“你把他交给我吧,你还年轻,也别在这一棵树上吊死了,再找个去吧。”
顾西野蹙眉,没听懂齐守财说的是什么疯话,毫不犹豫拒绝道:“不可能。”
齐守财没被顾西野的冷脸唬到,“你现在说什么都好听,哪天你要是烦了,不管他了怎么办?你这么年轻,哪有这种心力啊?”
“不会有那一天的,”顾西野像是一潭死水,话说的也凶狠,“除非我死,不然谁也别想把他从我身边带走。”
顾西野几乎住在了疗养院里,他很少回家,世界里似乎只剩下昏迷不醒的齐楚这一点点事。
有时候只是盯着专业医师给齐楚眼前挂五颜六色的小灯球,耳畔放各种流畅轻音乐和广播频道进行治疗,他能坐着看一下午,也不觉得时光荒废。
就好像他本就该这样看着齐楚,目不转睛。
顾铭爵一周见一次回家拿换洗衣服的儿子,看到他瘦的够呛,于是强硬把人留下来吃午饭,顾少爷没吃几口,扭头抱着垃圾桶吐了。
他吃不下去东西。
胃里就像是塞了一块沉甸甸的石头,少少的食物就能堵到他的喉管儿,连机械的咀嚼都变得作呕。
顾铭爵沉默看着,他就知道顾西野得是这种尿性,和他母亲去世时一模一样,不吃饭不睡觉,就知道哭。
但是这次他料错了,已经成长的顾西野没有情绪崩溃地抗拒食物,他知道自己不能不吃饭,不吃饭就会倒下。
平静漱口后他重新坐到了餐桌前,缓慢地咀嚼,和水一起咽下那些尝不出味道的饭菜。
在齐楚家能吃下一口电饭锅的顾小狗,勉强到极致,也只吃了一小拳头的饭和菜,就像是猫食一般,维持他一个成年男人身体最基本的需求。
顾铭爵放下筷子,“你是怎么想的,你难不成就准备一直在那个疗养院里做护工了?”
“不。”顾西野摇头,“我会回去上班,只是可能会早退。”要是让齐楚知道他不去上班了,肯定会不高兴,所以顾小狗还得把自己的日子捡起来,过得像是寻常。
白天有护工和专业医师给齐楚理疗,晚上的时候,顾西野会守着齐楚。
医师上次告诉他,可以多跟齐楚说话,他都能听到的。
于是小顾翻出自己的日记来,一页一页给齐楚读。
读完从前的,就开始读最新的。
【5.16 晴
今天工作好多,下班的时候没有处理完,我邻座的同事好笨,报给我的数据出错了,害我也要和他一起修改表格。不过从公司出来的路上看到了有人在卖花,二十块一支向日葵,我买回来了,放到了哥的床前,也给哥闻了,但哥好像没什么反应,可能因为向日葵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