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里嘟嘟囔囔,江迟暮听不懂,但大概也能猜出来是胡人的脏话。
被人骂着,江迟暮到没什么气愤,反而悠然自得的饮酒,那胡姬骂累了,也站不住,怒气冲冲的坐下来。
“你怎么看出来的?明明我装的这么好?”
他死活想不出自己完美的伪装为何会被发现。
“呵,你猜?”
“你们这些中原人,真是阴险狡诈,个个都说我听不懂的话!”
“中原人?我可不是,你没见我生着与你相同的眼吗?我娘可是胡人。”
那人冷笑着打量他一番,“我们胡人里可没你这样的软脚蛋,一看就是被中原的锦帐养成了孬种,啧……”
他似乎颇为瞧不起长在中原的胡人,对江迟暮没有丝毫善意。
“那你呢?青女姑娘……还是公子?你扮着女装来讨好一群软脚蛋,这就是你们胡人的英姿?那我算是长见识了。”
一听自己的名字被戳穿,青女登时慌乱起来,恶狠狠的看着江迟暮,满脸警惕,说了句胡人的话。
江迟暮没听懂,微微歪头,青女才松了口气,但依旧冷冷看着他:“你怎么知道……我是青女?”
江迟暮被逗笑了,他觉得这人蠢得可爱。
“中原胡人稀少,更何况这是漏影春最高处,寻常人根本上不来,整个京中,除了漏影春闭门不见客的青女,还能有第二个胡姬出现在这里吗?”
青女一愣,讷讷点头,却很快反应过来,瞪他:“那你是谁?我从没在漏影春见过你。”
江迟暮偏头喝酒,“我就是个喝闷酒的客人罢了。”
青女可不信,但他却难得对眼前人产生兴趣,自几十年前宁朝皇帝斩杀天下胡人,又设下界限,不可令胡人随意踏足中原起,中原便很少有胡姬了。
后来有的寥寥数人,也不过是或被蒙骗,或被利诱的可怜人罢了,但凡入了中原,向来地位低贱,沦落烟花。
可看着眼前人,虽是胡人后代,可穿金戴银,富贵荣华,显然与其他人大不相同。
“喂!你娘是谁,你是怎么落到中原来的?”
江迟暮似笑非笑看他,反问:“那我倒想问你是怎么落到中原来的,还要女装见人。”
青女急了。
“关你什么事!”
江迟暮探手,“我也一样,关你什么事?”
“你!”青女被他气的哑口无言,脸色忽青忽紫。
江迟暮晃了晃喝空的酒坛,“不如这样,我们赌一局,谁赢了,谁便回答另一人的问题。”
“怎么赌?”
江迟暮随手摘了一块瓦片,摔成大小不同的碎片,然后丢进酒坛,晃了晃,里面劈啪作响。
“我们一人捡一块碎瓦片,比大小,谁猜中了谁便赢。”
青女警惕的探头看了看罐内,确认没做手脚,他来中原这些日子,也没少见楼里的客人赌钱,这种赌法很常见。
“行。”
两人各从坛内掏出块瓦砾,攥在掌心,江迟暮问他,“你猜大还是小?”
青女摸着掌心极小的一块碎片,犹豫道:“小。”
“那我便大。”
两人一同张开手,江迟暮那块比他小得多,是江迟暮赢了。
他笑了笑,“那便回答我刚才的问题吧。”
青女不可置信,却不情愿道:“我家欠了中原人的钱,我是替我妹妹来的,她年纪小,吃不得苦,我就扮成了她。”
他并不会说谎,虽然已做掩饰,可也显得格外直白,江迟暮挑了挑眉,又与他赌了一局,这次赢得还是江迟暮。
“我瞧着你的样子,家中应当也算富庶,为何会欠钱以至于出卖女儿?你家应当知道胡姬到了中原,会是什么待遇吧?”
西域风沙日照皆大,可青女的皮肤与头发都细腻的很,显然是娇生惯养,不怎么出门的。更何况,江迟暮还记得王傲天曾说过,青女出生贵族,还有碧玉奴血脉,怎么也沦落不到卖身的地步。
说到这,青女的表情僵硬起来,半天才磕磕巴巴道:“我……我爹娘是胡商,你们中原人诡计多端,骗了爹娘的货物,所以才欠了那么多钱。我当然知道你们中原人都不是好东西,不然我会替我小妹吗?”
“哦……”
江迟暮似笑非笑,实在让青女心里发了慌。
“还赌吗?别磨蹭!”
江迟暮挑眉,没想到他居然上赶着跳坑,他又不是欧皇,当然是出了老千,提前藏了最大最小的两块碎片,不然怎么能一直赢?
穿来几年,这种技术他还是会的。
“当然要赌,来!”
赢的依旧是江迟暮,他看了看青女满是怒气的脸,突然笑了一下,“最后一个问题,你知不知道碧玉奴。”
青女肉眼可见的僵住了,脸色苍白,手里捧着的坛子摔在房檐上,碎裂开,咕噜噜滚落,“你说的什么……碧玉奴?从没听过,不知道。”
他说还没完,直接从地上蹦起来,慌张的踩着瓦片逃跑,还踩歪了几个瓦片,差点从顶上摔下去,不过每次他都能借巧力直起身子,看起来极为柔韧灵活。
江迟暮这下万分确定他必然是为碧玉奴而来,而且青女大概率也不会是碧玉奴。
家里欠钱或许是假,但替妹却是真。
只是照理说,碧玉奴诞生在西域,可为何青女家居然会到中原寻找碧玉奴,还派的是亲身骨肉,他们如此确定碧玉奴在中原?
况且,他从青女出现的时机,察觉出一点怪异。
皇后说,曾在折月宴见过他娘,这次青女也正赶着折月宴来了京城,难不成折月宴与碧玉奴有关?
这事越想谜团越多,他抛着瓦片,脑袋越想越乱。
低下头,突然看到楼下站着个左顾右盼的王傲天,才发现自己居然忘了他。
而本坐着楚宁安的地方,人却没了踪影,也不知是回去了,还是找了哪位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