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 乾清宫里,朔靖帝躺在躺椅上,看着手上的纸条笑出来。
公公陈贵财弯腰替他斟茶, 跟着笑道:“陛下,何事如此高兴?让奴婢也开开眼。”
“是好笑,朕料他忽然杀了崔二爷是为何, 原来是为了女人。”李希接过喝了口茶,黑瞳中的情绪难猜, “陆子琅是我看着长大的, 他的性子外温内冷,竟也有栽的时候。”
“是哪家小姐?”
李希反道:“钦天监给穆少将军成亲算的好日子是哪天?”
陈贵财走到案桌边, 挑出一本明黄奏本奉上前, “禀陛下,最合适的要属明年仲春,最近的五日后肯定来不及。”
“如何来不及, 把日子送过去。”
陈贵财垂首:“是。”
恰此时, 灵粹宫的守门小太监在门口跪下, 颤颤巍巍地道:“陛下, 娘娘她不肯吃东西, 两日了吃了就吐,奴婢实在没计……”
李希笑容一收,猛地直起身,呵斥道:“蠢货!”
陈贵财看皇帝面色难看地快步走出, 忙高呼喊了声:“都愣着干嘛,还不给陛下摆驾!”
“是。”
朔靖帝走到了灵粹宫殿门口, 看了青鸾一眼, 青鸾便带着陈贵财和其他宫人撤了下去, 周围立刻变得安静,连只停降的雀鸟都无。
秋日的余晖从窗扇镂空打进一道光,嘉柔长公主却没坐在她平日爱呆的唯一光圈里,而是在看清来者后不断向后退着躲,神情麻木透着厌恶。
合上门,李希走近,盯着状似痴傻的嘉柔长公主,掩去眼里的异色,边靠近边温声:“阿姐,我好几日没来,你有没有怪我。”
角落,女子蹲下来抱住自己,脸埋在膝腿,连看他一眼都不愿。
李希单膝跪地,拆掉了发顶的金冠,随手甩到地上。
当卸下了防备和故作老成,他的一张脸其实生得很年轻俊俏,可惜眸子里时隐时现的阴鸷让人生寒。
他强攫起女子的下颚,痴迷地用指腹抚摸她的颌角,张唇讷讷:“阿姐,好像只有你不会变老,永远都这样好看,我看不够。”
“不喜欢吃没关系,我已杀了那个厨子,我们再换一个好不好,不好就再杀,杀到你吃为止。”
嘉柔听得背脊一僵硬,脸色发白地抓住他的手臂,“不,不要,吃。”
李希笑,果然,用旁人的命威胁,她才会懂得疼惜自己一点。
“这就对了,你想去陪陆修淮,可你的琅儿还在外面。”李希松开手,指了指窗外,“阿姐,我说过,你若敢寻死,我整个江山不要,都会杀了你的琅儿给你陪葬。”
女子顿住瑟缩了一下。
李希坐下在嘉柔身旁,贪婪地闻着淡淡的熟悉香气,世上唯有皇姐的体香能安抚他。
“阿姐,我们以前在宫里多开心,小时候你会抱着我睡,若不是先帝赐婚,你不会离开我,你分明是喜欢我的。”
“我喜,喜欢修淮。”
“不。”李希旋身紧紧箍抱住她,用想将她揉进身体里的力气,狠道:“你喜欢的是我!是那个温柔废物抢走了你!”
嘉柔固执地重复,“爱,修淮。”
她其实在哭,眼窝里已干涸地流不出泪,她是真的好想她的修淮,那个永远坚定爱护她的男人。
李希盯住她半晌,蓦地笑了,“罢了,阿姐又说傻话了。”
男人将头靠在她的肩,十年如一日地回忆往昔,嘉柔动弹不得,仍旧是痴痴呆呆的样子,只能听不敢给出任何回应,怕刺激到他。
“你不想理我,我不妨和你聊一桩喜事。”李希仿佛在与她轻松闲谈,我给一位姑娘赐了婚,啊,就是琅儿喜欢的那个姑娘。”
嘉柔这才抬起头,愣愣‘看’他。
“父债子偿,得让我的好外甥尝一尝我当年的感受,看着自己心爱的女子嫁给别人,无能为力的感受。”
嘉柔第一次牵住他的手臂,惊慌失措,“不,不要伤害琅儿。”
李希欣喜地握住她的手,捧在脸上摩挲,跪地乖巧道:“阿姐,有你在我当然不会伤害琅儿,可是怎么办呢,我不过推波助澜,决定是那名女子下的啊。”
“对,从一开始就是我做的决定。”
将军府内,苏轻眉靠坐闺房床栏,抬眸道:“所以,五日后成亲,我没有异议,表姐你别去宫里找皇上多此一举。”
穆青羽揉揉额头,“眉眉,我不懂。”
“你不明白的,不这样他不会死心。”苏轻眉紧攥手心的木簪,轻声道:“算了算时辰,他晚上就会回京,表姐,你今晚留下陪我。”
……
—
京城刚入夜,白色骏马驰骋到大宅门口,陆迟翻身落地,只见侍卫们聚集一排跪在门前台阶上。
他想到了什么,容色倏冷,眸中隐隐有火,声音低沉,“她又逃了是么。”
“世子,卑职等无能,县主她,她随穆少将军走了!”侍卫咬着牙继续说:“还,还有句话留给您。”
陆迟捏紧指骨,薄唇翕张:“说。”
“县主她,她希望世子今后,过得顺心如意。”
男人冷道:“我要原话。”
……
戌时末,将军府的边墙翻过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
闺房里烧起了三只青铜暖炉,苏轻眉穿的轻薄站在外室窗前,身后桌角摆好一碗红褐色的汤药。
陆迟来时,房门打开着,他显然行色匆匆,连外袍都不及换,“苏轻眉,你最好和我解释清楚,什么叫做,玩得很开心。”
午前离开时,她还极尽温柔妩媚。
他才离开半天,在他以为他们已经变作最亲密的夫妻,松懈下来的片刻,她居然趁机逃走了。
苏轻眉捋好浅色披帛,盖住脖颈所有他留下的暧.昧痕迹,转过身神情平淡道:“陆世子,字面意思很难懂吗,我刚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