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将军府丫鬟们在门厅大桌上摆早膳。
跟随主人搬家的小白猫系着一片软甲新做的的名牌,懒洋洋地窝在女子身边,偶尔‘喵’一声, 引得苏轻眉无奈低头, 安抚般地望它一眼。
穆琒则是喜气洋洋,给老太太夹菜, 一边顺手将一沓契纸递给对面。
军武之家, 不大在意食不言的规矩。
“眉眉,你看看扬州寄回来的咱们李家祖产, 你父亲为人品性不行,好在是个上进的守财奴,他那继室多年也没见捞到多少。”
苏轻眉接过, 一看全都过成了自己的名, 穆琒是赫赫有名的大将军,到知府过几样文书不在话下。
“舅舅,怎么都是我的,你和表哥的呢?”
“我要这些何用。”穆琒踢了一脚兀自安静吃饭的儿子, 皱眉道:“你要吗?”
穆青羽吞完粥汤,擦了擦嘴,干脆拒绝:“不要。”
他这种爱上战场的人, 命都悬在裤腰带上,哪有空对着钱财绢帛拨算盘。
穆琒满意地点了点头, 朝苏轻眉歉然:“舅舅无用, 这些年没攒出家当, 这将军府也是你的, 不急, 我往后回京一次就找皇帝拿点。”
“……”
苏轻眉没想受那么多照顾, 她也不缺钱,只是当下舅舅在兴头上,还是以后再说免得生分。
反正到表哥成婚生子,有嫂嫂持家肯定需要花销,她届时还给他们就好了。
“你别怪你舅母没赶来,她冬日生青羽难产身子骨弱,天冷就腰酸腿疼不得长途劳累。”穆琒提起家中妻子,有着和面对亲人不同的另类柔情,“她写信与我说,等暖和些,定过来京城看你。”
穆青羽难得搭腔:“表妹,你真的可以见见我娘,她很有趣的。”
穆琒听儿子乱说,抬手就是一掌。
苏轻眉见状轻笑,“不用舅母辛苦,我可以去北边找你们啊。”
“那怎么行,你如今婚事尚未着落,女儿家跑来跑去……”穆琒聊到这想起来,问道:“对了眉眉,舅舅那日给你的名册,你看了就没有一位合适的?”
那可是前二十的进士及第和进士出身,可以说是大朔顶聪明的书生了,长相也算不俗,勉强能攀上他家外甥女。
他的话落,老太太和穆青羽一并看了过来。
“……没,没有。”
苏轻眉低着头回应,面颊微红,手指不停地转动调羹搅汤。
府里宴会那晚,舅舅给了她一本图册,看得出精心制作,每页画像和姓名籍贯对应,连家中几口人都写的一清二楚。
但是,且不说她收下了发簪……
陆迟午后在房里对她做的事,她睡了两晚想起来还面热心跳,她实在没办法再说服自己仍是清白之身,如何心安理得的撇开他选婿。
当然,她本也不想选。
穆琒原本已有猜测,这下是彻底明白了,“看来眉眉是有心上人,舅舅认识的吧?”
他看出陆子琅对他的外甥女有意,就是不清楚眉眉的心思,现在看来,两个孩子是情投意合,他唯一宗旨是外甥女喜欢就得帮她得到,然皇帝必不同意,那该怎么办呢。
苏轻眉闻言一惊,旋即抬头看向穆青羽,心道:莫不是表哥透露了什么,的确,他多次撞见她和陆迟在一起,联想起来不难。
穆青羽被自家表妹看的更惊,心道:莫不是表妹心悦的就是我吧?那可万万不行!
林琼英和陆迟曾在督院街的宅子里开诚布公,她生怕乖外孙女难堪,朝儿子笑骂了一句,“你啊,哪有长辈当众逼问女孩家这等话。”
穆琒连忙认错,“娘说的对!”
就这样,一桌四人各怀心事。
临吃完,苏轻眉和舅舅报备了一句,“舅舅,我等会想去南门街布坊看看。”
她要给陆迟绣一个荷包,府里库房的布料较老成,她想在外面挑一匹浅的。
穆琒大手一挥,笑呵呵:“青羽,你陪她。”
穆青羽定下要到校场操.练,想起方才的话题,他略略迟疑后,应下,“好的。”
苏轻眉离座前扶起外祖母,只听到身后穆琒似是随口发问:“眉眉,你那位车夫是哪里人?”
“李焱吗?”苏轻眉转过头,忖道:“去年我在扬州老家帮了一群流民孩童,他是其中较年长的,为了报恩跑来与苏家做车夫。”
“舅舅,怎么了?”
穆琒见外甥女高高兴兴地准备出门,敛住眸色,“没事,晚些再说。”
……
—
南门街的宽道上,县主的便衣护卫在前面尽职地引路隔开人.流.
苏轻眉向左看了看距离她五、六尺的穆青羽,她并不是很想要他来陪她。
表哥对她哪里都好,就是不知为何,非常怕与她相处。
又亲近又疏离,让她捉摸不透。
他们不知不觉逛到了街心的如意绣坊,苏轻眉站在门外,一眼看中摆第三层的湖蓝锦缎,用来做小件最是精致适合。
她走近一摸布料,不错,绫质地带着山形斜纹厚重,荷包里放碎银容易凿穿,就是要耐磨的。
穆青羽跟在她身后,这时实在忍不住了,“表妹,我甚少穿浅色,且我也不需要新衣,你不用为了我辛苦特地出来一趟。”
“啊?”
苏轻眉正在想陆迟,听到这句话呆愣住,她何时说为了表哥啊。
不过穆青羽这样讲,布坊掌柜的也在,她总不好驳他的面子,就挽唇道:“那也可以试试换种穿法,表哥生的秀气,怎么样的都穿的好看。”
也好,荷包用的布少,余下的正好给表哥做衣裳。
店铺掌柜看他们非富即贵的大派头,当然跑上来揽生意,手捧起布就在穆青羽身上掖,不住啧啧夸赞:“这位公子真是身段挺秀,长得俊,这件太衬您啦!”
穆青羽耷着眼角,叹了口气,眼底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