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都见过,直到出现了个妇人摆的类似卖笔墨的摊位,竹台上放着许多瓶罐,里面是深浅不一的丹红。
她好奇地走近,“这是什么,染衣的?”
妇女贩商摇头笑道:“姑娘,这是我独家调制的蔻丹,用花瓣做成,可以涂在指甲上,姑娘要不试试呗,便宜的很十五文钱,可保持数日不褪颜色。”
苏轻眉伸手看了看指甲,听起来挺有趣,她稍提起手袖,坐在摊位旁的小方凳上。
“姑娘要您涂还是我来涂。”
苏轻眉刚想说她来,陆迟却接过了商贩那句话,浅笑着说:“我来吧。”
她没来得及拒绝,男人就这样当街坐在她对过,执着她的手,右手捻起竹筒里一团素白棉花,抬眸问她:“想好了吗,要哪种。”
苏轻眉愣愣地指了指其中最红的丹色。
她纤薄的手被男人宽大手掌依托,他认真地像在临摹珍贵画卷,棉团染色后压着她的指甲,她若不是因戴着面具,早教人发现她的脸红的比过蔻丹。
女贩笑呵呵的:“想要干的快,还得小郎君多替你家娘子吹一吹呢。”
陆迟抽出一锭绰绰有余的银子,眼带笑意,“多谢提醒。”
女贩收了钱捂嘴偷笑,敢当街摸手,不是夫妻还能是兄妹不成,她识相地说完这些话就避让到了摊位另一侧,给这对一看就是新婚燕尔的金童玉女留出位置。
街上都是游人,他们就这样在喧闹人群中,好似开辟出了独属于他们的天地。
苏轻眉见他边涂,边真的低头,微热的呼气吹在她的指尖,距离近的差点要碰到他的唇,这让她的心像是被不轻不重地挠了一下,又酸又涨。
可当她余光瞥到桌角的冰糖葫芦,只觉得他的这番细致动作很荒唐。
男人吹完她的一只手,捉起另一只,用他们二人听得到的音调,缓声说:“苏姑娘,我马上就要去兖州。”
“回来至少两个月后。”
苏轻眉压下无端的烦躁,企图抽回手,男人握的太紧,她抽不回来,“我听说了。”
“别乱动,涂到外面去了。”陆迟拿起手边的干净布帕,擦掉她指上多余的红,顿了顿,似玩笑一般地开口问道:“会想我么。”
苏轻眉看到他面具后看向她的幽幽黑眸,犹豫了一息,小声说:“不会的。”
她不会想他,也不该想他。
“一点都不会?”
“一点都不会。”
陆迟最终像是没听到她那句应答一般,专心替她压色上最后的尾指,可不知为何,苏轻眉察觉到他在不高兴,仿佛他今晚做的一切,他特意来找她,其实就为了问这一句。
而她没有给出他期待的答案。
……
—
自家中出来有半个时辰,苏轻眉见他们已到过街尾,吃逛得差不多,她便想早点回家。
陆迟倒是没拦她,面色淡淡地问,“走原路还是走小巷。”
督院街有小巷子直达,不过他们来时走的是大道。
苏轻眉没细想,“巷子快一点吧,省的绕路。”
但是走到了她才发现,小巷子并没有挂灯笼,对于类似浓稠一片的黑暗,苏轻眉从小就很害怕,她不自觉地挤近陆迟身旁,男人的手臂倏地感受到撞|上来的馨香绵|软。
陆迟嗤笑,“苏姑娘,在某些方面,你真的很相信我。”
苏轻眉低眸看了看,不好意思地松开了点距离,面具下的脸颊赧然,轻声说:“我知道,世子不会趁人之危,所以我就靠一下。”
这句是实话。
她在他面前,睡过,醉过,受伤过,他见过她衣不蔽体的样子,他甚至连中了媚|药都能忍住,没有枉顾她的意思肆意欺负她,因此苏轻眉在这一方面,真的很信任他。
这时,头顶飞过一群乌鸦,鸦啼嘶鸣,在夜空中撕裂出无边的诡异。
陆迟看着被吓到,小心翼翼又挨过来的女子,她绵软地与他央求,“世子,我、我想再多靠一下,就一下。”
她抱住他的手臂,赤红的蔻丹在月光下很美很艳,映衬一双玉腕越发白皙,青獠面具遮掩住她的神态,但他猜得到她在害羞,因为雪白的耳后尽是绯色。
呵,她如何能这样。
对他时而警惕,时而大胆,时而一身刺地推开他,时而又露出弱点主动与他亲昵。
黑暗中,女子来来回回的靠近和远离,浸透泉水般轻灵的嗓音在夜色中宛如一条柔韧勾缠的细带子,不断拉扯着他临别压抑的情绪,和所剩无几的意志力。
陆迟今晚找她,本是来道别的。
他马上就要启程,确切地说,是再过半个时辰,他就要离京两个月,走之前,他心血来潮,想问一句,看在他们共过患难的份上,她对他可会有一丝挂念。
她斩钉截铁地说没有,偏偏此时又贴上来招他。
分明在不自知地引诱,竟还十足讽刺地夸他能忍。
真是可笑,所以他一直以来,到底在忍什么呢,她那么爱惹人,他不如也将她惹一遍,叫她不敢再与他放肆。
男人停下脚步,随手扔掉了自己的面具,伴随着动作,他低沉道:“苏姑娘,我的确不爱趁人之危,不代表,我不爱强取。”
苏轻眉跟随他停下,没听清后半句,“什——”
她的后半音节卡在喉咙口,整个人被掐住了腰节节推后,男人干脆利落地反剪住她无措乱撞的双手,完全将她压制在巷子的砖壁上。
他将她戴的青獠面具往上移,遮挡了她的眸,单露出下半张脸,他觊/觎了一晚上的唇红艳如火,先前因为羞,唇瓣早被她的贝齿咬出了轻轻牙印,此刻在月光下泛着清亮的水样光泽。
他的手掌垫在她耳后,顺势往下滑托起她的后颈,逼迫她仰起头承受。
苏轻眉豁然睁大了一双眼睛,却只看见一片漆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