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桌子菜,除了炊婆煮的小部分素菜,大部分是节省时间让李焱从外面酒楼买回来的。
他还忘了买酒,重又跑出去了一趟。
院墙外,李焱单手拎着一托酒,扬起头对着一棵树,冷声问道:“让你和世子说的,苏小姐和船厂少爷频频见面看图稿,你到底说了没啊。”怎的毫无反应?
聂五从树干后探出头,“我、我简要说了。”
李焱很无奈,论武力,聂五是他们当中最强的一个,理所当然成了世子的贴身护卫,就是机敏度不敢恭维,“你学什么长庚啊,还简要说,你知道哪部分重要吗。”
“总之,你说了郗公子三个字没。”
聂五趴着,恍然大悟,“没有,我必须要说吗?”
“不然你以为世子将苏小姐带到京城是为何?”
“为了头疾啊,可世子最近不头疼。”世子最近都没来见苏小姐,他们只要看住苏小姐不离开京城就行了,聂五认为他的思路没错,“要不我明日再说,世子今天进宫给太后贺寿,大概要傍晚才能回来。”
——“李焱,你回来啦,酒买了吗?”是绿桃催促的声音。
“来了!”
李焱与他对话简直冒火,转身前扔下一句,“罢了,反正我与你说了,随你吧!”
聂五缩回树上,摘了片叶子,委屈地想,既然随他,那就是“郗公子“”三个字不重要,李琰对他那么凶干嘛啊,和启明一样爱欺负人。
……
外面阴雨阵阵,院内烟火气暖融。
窄小的厅堂中央,从隔壁借来的雕花圆桌勉强坐满,席间众人讲起往日趣事谈笑风生,其乐融融,两只猫咪还在一旁打闹,时不时扑咬抢同一块鱼肉,玩得不亦乐乎。
老太太在吃外孙女亲手做的圆子,苏轻眉坐她身旁,连夹了好几筷肉到她碗里。
林琼英吞了口菜,撇过头轻声:“眉儿,绿桃都跟我讲了,对面的郗公子看着为人不错。”
“外祖母,您又来了。”苏轻眉瞪了一旁不敢看她的丫鬟一眼,双颊微红,“外祖母看谁都好呢,恨不得早点将我嫁出去。”
“瞎说,我哪里舍得,不过他的确不错,身份也比陆世子适合。”
明明才个把月,苏轻眉发觉她已许久没想起陆迟,冷不丁听到外祖母说起他,手上的筷子错错一顿。
那日他已将呜圆送给她,他们显然再无交集的必要,她应道:“外祖母,你以后别提他了,也不要撮合我和郗南叶,我和他暂时只作朋友。”
“哼,好,我也懒得管你,反正他对你着紧的很。”
“外祖母!”
祖孙两在窃窃私语,眉梢眼角俱是笑意。
午膳用过大半,郗南叶等了个空当站起,端出手边的精致匣盒,朝林琼英端正躬身道:“晚辈郗南叶第一次上门,祝老太太身体康健,带了份薄礼,希望您千万不要推却。”
林琼英也是爽朗之人,“好,多谢郗少爷的心意,我就收下了。”
绿桃好奇多嘴了一句,“郗公子,里头是什么呀?”
苏轻眉轻轻拍了她,摇了摇头,绿桃晓得自己失礼,忙噤声不敢问下去,郗南叶却是挥手表示无碍,从容道:“是一件日常用物,到时希望老太太不嫌弃就好。”
“怎么会嫌弃!”
苏轻眉等他说完,手上端起酒樽,“谢谢大家来贺我和外祖母的乔居之喜,也当提前庆祝年关,酒微菜薄,我先敬诸位一杯。”
说完,她仰头爽快喝完。
该如何说,她是真的很高兴,一桩桩事情在慢慢变好,这段日子她想去哪儿便去哪儿,想和谁喝酒便和谁喝酒,国公府里拘谨的日子一去不复返,她万分感谢老天爷的恩赐,这杯酒,也当是敬老天爷的。
郗南叶看着女子抬酒卮时的一双皓腕盈霜,顿觉不喝点酒,他大概再也掩不住情绪,顺势举起杯,“苏姑娘,我,我也想敬你一杯,就祝我们的大船早日成功完成。”
“好啊!”
看着一双适婚儿女言笑晏晏,幼稚地在比谁酒剩的少,甚至跑来跑去往对方的杯子里斟酒。
墨老师傅和林琼英对视一眼,老人们笑得愈发开怀,他们对两个孩子都很满意,男未婚女未嫁,聊得来也都是商户,真真衬极了,眼下谈论婚嫁为时尚早,多相处相处总归没错的。
李焱也坐在饭桌上,留意两边长辈的表情,他这酒是喝得毫无滋味,这短短一月他都快烦死了。
世子吩咐他在苏轻眉身边做护卫和耳目,他尽忠职守,不可能亲自去找世子禀告,等晚些世子发现苏姑娘马上就要和郗家公子谈婚论嫁……
都怪聂五,世子明明就是钟意了苏小姐,怎么能对郗南叶的事情知情不报,等他们看对眼了才说,世子发火的话还得连累他。
他还能不能回世子身边了!
“李焱!”
李焱回神抬头,眉目瞬间恢复明朗,苏轻眉喝了几杯后脸色微醺,说出早就想说,憋了很久的话,“你在我这,真是屈才,我敬你一杯,若是你有别的抱负尽管去,我、我再去寻个车夫就好。”
李焱站直端酒杯,想了想,故意道:“多谢小姐,我不走的,毕竟当初在江南……是您和世子帮了我们。”
郗南叶不胜酒力,晃得没听清,苏轻眉美目微眯,抚了抚前额,“李焱,开心日子不提他,我才不要提他,你不知道,他都不如你好呢。”
“……”
这下,李焱是一句话都不敢再说,低头兀自喝起闷酒。
罢了,聂五不说也对,苏小姐喝醉了口不择言,世子此刻还是不来为好。
酒过半旬,老太太喝困了先由拂冬扶进房内,墨老师傅也在马车上休息了去,其余人趴在桌上醉的醉,倒的倒,苏轻眉最后俨然在和郗南叶对酌。
她单手托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