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迟的身后还有一匹马,坐着三位年纪相当的少年。
苏轻眉认得,是流离孩童里年纪较长的那些,他们常年在郊外野惯了,个个晒得黝黑精干,跟在后面气势十足。
陆迟赶到苏家车边,翻身下马,看都没看对过的张成魁,径直走近车辕处。
苏轻眉惊魂甫定,紧张的抿唇,伸出手牢牢捉住到来男子的袖袍,胆怯之心溢于言表。
她刚刚确实怕,陆迟再晚来一阵,她几乎想过冲下去和李焱一块儿以命相搏。
陆迟看到她因捏的太用力,毫无血色的葱白指端,不自觉将大手覆了上去,触手的冰凉使得他眉头微微一拢,容色依旧温润,道:“孟夫子在山头看到这处,我特来接你。”
“嗯,我,我没事。”
话虽如此,苏轻眉牵着他的衣角却是没有放开,陆迟靠的更近,方便她扯动。
张成魁眯眼,对方一下子多出三名精健少年,从本来的势均力敌,微有优势完全变成了劣势。
他是嚣张不是蠢,扬头大声报上响亮名号:“我劝你们识相的就赶紧离开,我可是扬州知府的儿子,尤其书生你,往后高中要想走仕途,籍贯扬州还须得我父亲的举荐信。”
不知为何,他认为对面的关键在于那位俊俏书生,只要书生肯走,一切都好说。
“把小娘子交给我,今日权当你我没见过,否则别逼我动手要你好看!”
现场的状况,若是有人在高处,很能看明白,李焱其实稳稳隔开了小道左右两拨人,张成魁两位随从的小身板根本不够打。
李焱指了指一旁小兄弟们,哼声道:“眼下是我们人多势众,看情形,该我说你别逼我们动手才是啊。”
“我呸,你们敢!殴打官府亲眷,我爹能抓你们进牢狱杀头!”
陆迟没给张成魁眼神,他垂眸不期然看到了女子裙摆处的点点脏污血痕,按图索骥,是从她怀里的呜圆爪上蹭来。
他倾身弯腰,探手拎起猫儿的后颈皮,拿出帕子将它爪子里的血迹擦净。
边温柔擦边淡声道:
“猫儿,你竟还敢挠人家,荒郊野外,路上看不见游人,他仗着人多,若将你凿死扒皮,碾肉放血,扔到山沟里喂狼,你这小小一副骨头剩不了一寸好的。”
“报案有什么用,扬州遍地悬案,死只猫和死个人一样,不足挂齿。”陆迟抬起头,看向张成魁,轻笑道:“张大公子,你说我教训的对吗?”
张成魁虚咽了口,看着书生。
书生俊容上的一双凤眸展笑,漆黑的瞳却透着一股寒幽的杀意,像喷液毒蛇攀背绕颈,大白日的光照底下,端的让他感到阴冷渗骨,毛骨悚然。
那些话看似是对猫说,更像是在对他说。
的确,他只带了两个随从,真打起来摆明吃亏,死在山涧无人知。
李焱面露凶光,健硕的胸口肌肉抖了抖,“张大公子,我若是你,现在就该跑了。”
虽然,估计这位张公子回去也活不长,说真的,论世子爷的心性,张成魁现在死反而最是轻松,总归少点折磨。
另一边,张成魁生的全是酒色上的胆气,真遇到事儿了比谁都惜命,心下顿时打起了退堂鼓。
反正等他回去,召集人马再找小娘子和书生,教训人的法子多的是,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你,你们且等着瞧!”
说罢,张成魁头也不回的连滚带爬上马车,踹了一脚车夫,车夫头都不敢回地驾马逃出小道。
陆迟进马车前,眼尾扫了一记张成魁离开的朝向,负手在背后朝草丛做了个手势。
车厢内,苏轻眉靠在后壁,双腿仍微微发软。
男人走上前顺势捡起她方才掉落在地的发簪,细致地替她斜插入发髻,“怎么,还在怕?”
苏轻眉摇摇头,泛白的唇翕张,嗓音沙哑:“你哪来的马?”
“孟老夫子的马车上卸下来的。”
苏轻眉仔细辨认,陆迟脸上全然没了杀气,可适才在马背,还有他说给张成魁含沙射影的那番话,听起来真的像会杀人。
一点都不像他,作为书生的他。
“你……是很生气吗?怎么感觉像要杀了他。”
陆迟看着苏轻眉,目光安然,“是啊,我真的很想动手,因为担忧你出事,我对一个奸恶之徒生气发火不应该么。”
“苏姑娘,我也有脾气的。”
这话倒是直白合理的让苏轻眉不知怎么接,她有惊无险,一时虚脱乏力,先前反复思忖好的见面说辞全都忘了,低着头安静向后靠着。
马车辘辘起行,车帘坏了,他们一眼能看到四周田野风景,苏轻眉稍稍缓过,望着窝在陆迟怀里的猫,面露愧色。
“抱歉,你将猫儿托我照顾,我把它照顾成这样。”
苏轻眉说完心疼地上手轻抚呜圆,它逐渐恢复意识,样子病恹恹的,好在终于能喵喵两声。
陆迟一向不爱养宠,这猫是他前些时日无意看见猫背上的斑纹,觉得巧合而救,仅仅在苏轻眉的氅里呆了一晚,没想到会和她如此投缘。
“它没事,你喜欢,以后就由你养着。”
苏轻眉惊讶:“你不要它啦?”
陆迟轻缓顺着猫毛,他的手指修长白净,没入皮毛融为一色,指尖敲了敲,“它更喜欢你,也很像你。”
苏轻眉见他的手覆在猫的背上,恰好摩挲着那一处斑纹。
前世,他也总爱掐她腰上的胎记,逼她在他掌中上下。
没办法,她也不想记起,偏偏陆迟夜里重欲,这些记忆十分深刻,她的身体惯性升腾起不堪的燥热,干咳两声,借机看向窗外,“你才不舍得给呢。”
陆迟笑了:“你为何不问我,哪里像。”
“……哪里像?”
“脾性,懒散的脾性。”
平常乖而懒散,惹急了会露出爪牙,不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