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初言确实不记得自己昨天晚上到底梦到了什么。
哪怕噩梦带来的战栗感一直到现在都残留在身体深处, 可关于噩梦的所有细节,都如同阳光下的朝露一般,在他睁开眼的瞬间便已倏然消散不见。
只有江初言在起床后换下的,那被冷汗浸透的睡衣, 证明他昨天晚上睡得到底有多不安稳。
不过, 说到底也就是个噩梦而已。
江初言倒也没有把一个虚无缥缈的噩梦放在心上, 不过, 因为没睡好, 醒来后过了好久,他依然觉得昏昏沉沉的,太阳穴也在突突直跳。
洗漱时, 斑驳老旧的镜子里倒映出来的青年脸上没有什么血色,看上去有些恹恹的。
而此时楼下已然传来了另外三人起床时的动静。
江初言借着房间里保温瓶里最后一点温水洗了把脸, 强打起了精神。
正当他准备下楼时,贺渊忽然又从门帘后钻了出来,喊住了他。
“初言, 等等, 你先喝点这个。”
一边说着, 贺渊一边递过来一个搪瓷杯。
杯口飘着袅袅的白烟,江初言接过杯子时,只觉得一股清苦的草木香气扑面而来。
“啊?这是什么?”
江初言没睡好,整个人还有点懵懵的,透着点平日里罕见的笨拙和迟钝。
贺渊轻咳了一声, 强迫自己不要一直盯着对方看。
“草药茶包。”
男生尽可能平淡地冲着面前的青年解释道。
“你先喝点这个再下楼, 这里还海拔比K市高, 睡不好的人白天容易头疼。”顿了顿, 他又补充了一句, “……反正你就当自己是在多喝热水就行。”
没等江初言回答,贺渊已经转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只留下依然有些摸不清状况的江初言站在原地,瞅着微微晃动的门帘,眨了眨眼。
“多谢。”
纵然贺渊已不在面前,江初言还是不由自主地回了一句。
……是错觉吗?为什么他总觉得这一路上,贺渊好像特别照顾自己?
如果不是贺渊的身份与众不同,江初言几乎都要以为对方是要追自己了。
江初言心情古怪地想着,然后小口小口把草药茶喝了下去。
茶水并没有多少,水温也只是微微烫,但是不得不说,在那微苦的茶水落到胃里后没多久,原本一直隐约萦绕在身体中的沉重感确实消退了下去。
没过多久,一小杯草药茶便被他全部喝完了。江初言洗干净了搪瓷杯,掀开门帘往贺渊的房间探进了半个身子:“多谢你的茶,我把杯子放——”
我把杯子放在桌上,就先下去了。
江初言的话没能说完。
喝茶时,一直能听到贺渊房间里的动静,江初言本来还以为,对方只是在收拾今天要用的东西。结果探身进来之后,看到的却是正在换衣服的高大男生。
贺渊的睡衣早就已经脱下来,全身上下只剩下一条内裤,此时他背对着江初言,手中抓着一件柔软的排汗衣正准备往身上套。
江初言猝不及防,一眼就看到了贺渊修长的四肢,还有那堪称漂亮的紧实背肌。
当然,他也没有错过贺渊背上那显眼又独特的纹身。
以脊柱沟为中心点,对称的鳞片颜色从深到浅,一直过度到斜方肌与背阔肌中侧。伴随着贺渊的动作,那些鳞片简直就像是真的长在他身上一般,隐隐似乎正在伴随着肌肉的收缩而为微微翕动。
“啊……那个……”
说时迟那时快,贺渊在听到动静的瞬间便已经飞快地转过了身,他一把套上衣服,领口都被他粗暴地扯歪了,动作之大,甚至让他差点摔倒。
他慌慌张张地抬手,像是想要掩住前胸,但下一秒似乎又意识到这个动作的滑稽,他又连忙垂下双臂,整个人就像是站军姿一般,僵硬地站在原地。
江初言:“……”
贺渊:“……”
……
“你把杯子放在那就好。我已经收拾完了,换好衣服就能下去。”
幸好,除了最开始那一瞬的不自然,贺渊的声音很快就恢复了往日的淡定平静。然而,江初言却眼睁睁地看着一层薄红迅速地从贺渊的领口出蔓延开来,一点点浸染到他的颈部。
最后,贺渊整张脸都红了。
都是大男生,一个不小心瞥到同伴换衣服什么的,在男生宿舍里简直就是再正常不过的日常。
别说贺渊此时还穿着内裤,事实上,就算他是裸体,江初言看到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妥。
然而,此时此刻,房间中的气氛,却因为贺渊身上泛起的红潮,变得格外古怪。
“抱歉,打扰到你换衣服了。”
江初言楞了一下,干巴巴地说道。
话音落下,青年垂下眼眸,飞快地回到了自己房间。
“咳,这有什么打扰不打扰的。”
门帘那一边,贺渊也像是回过了神。
“让人看一眼我又不会少块肉。”
贺渊在门帘那一侧说道。
语调比起他平时说话要稍稍慢一些。
“哦。”江初言应了一声。“不过你的背确实练得听好的。”
江初言自己大概是因为身体底子太差,其实也没少在健身房泡无氧区,奈何他怎么都没法练出贺渊那种块块分明的肌肉来。
“等回去后我可以指导你一下……”
贺渊回了一句。
两个人的对话听上去一切正常。
然而,江初言却还是觉得,有什么地方怪怪的。
幸好,他也没能在这种古怪又微妙的心绪中浪费太多时间,因为下一秒他就听到楼下传来的喧嚣声。
跟日常洗漱活动时发出来的声音不一样,越来越响亮的男声听起来,似乎……像是在吵架?
江初言一下楼,就在大厅的中间看到了一楼的三人。
不得不说,看到徐远舟他们时,江初言被吓了一跳。他本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