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乾安知道李秀很白。
但他没有想到, 李秀这么白。
因为要睡觉了,房间里只开了一盏台灯,昏黄的灯光下, 背对着他换衣服的李秀,皮肤白得简直就像是一捧新雪, 又或者是一团细腻柔软的奶油。
角落里的少年, 仿佛每一寸肌肤都发光。
他的背影是那样纤细, 肩胛骨的线条显得格外精巧细致, 夹着背脊往下的一条凹痕,跟同龄人比起来过低的体重, 让李秀的腰显得格外窄。方乾安放在身侧的手不自觉地抬了起来, 虚虚在半空中比划了一下。他觉得自己好像一只手就能托住李秀的腰。而最让方乾安无法移开目光的, 则是李秀的腰间系着的那段红绳。
为了方便活动,红绳系得松松垮垮的。随着李秀的动作, 红绳就在那细细窄窄的腰间不断地轻晃, 晃得方乾安口干舌燥, 大失方寸。
方乾安怎么也想不通, 就是一条简简单单的红绳而已, 还是系在一个男生的身上,可是,那红绳, 看上去怎么就那么……那个呢?
身体里好像有地方着了火。
方乾安的喉结不断滚动,明知道不应该盯着李秀继续看下去,眼睛却完全不听使唤。
“你在看什么?”
来自于身后的视线已经强烈到根本无法忽视的程度。
李秀套上睡衣, 倏然转头对上方乾安灼热的目光, 他皱着眉头问道。
其实只是顺口问一句, 结果方乾安就像是被吓到了一样, 整个人猛地往被子里一缩。李秀的床随着他的动作,发出了好几声不堪重负的“嘎吱”声。
李秀:……
顿了几秒钟,方乾安一只手成拳抵在唇前轻咳了一声。
“我就是看徐老师今天给你的红绳,你竟然这么听话现在就系上了啊?”
李秀迷惑地偏了偏头。
“不然呢?”他反问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呗,你没系?”
方乾安摇了摇头。
“本来打算回家系的结果一会去就跟老畜生干架去了,后来再想起来时,肩膀已经肿了……嗯,现在经过你对我的□□之后,我的手就更加不听使唤了。”
说着说着,方乾安心念一动,他盯着李秀,一句话脱口而出:“正好,阿秀,你现在帮我系上吧?”
话音落下,方乾安伸手抓过自己的外套,从口袋里掏出了那段已经被揉成一团的红绳打算递给李秀。
李秀沉默了几秒钟。
他的目光从方乾安的手心,缓缓移动到了对方的脸上。
虽然少年并没有真的开口拒绝,但方乾安已然清楚地从李秀的眼睛里看到了满满的嫌弃与拒绝。
果然下一秒钟他就听到李秀幽幽开口道:“可是,方乾安,我记得你只是手伤了,而不是手断了。”
“可是好朋友之间不应该互相帮助吗?”
方乾安硬着头皮怼了李秀一句。
“我什么时候是你的朋友了?”
李秀回了一句。
方乾安一怔,随即猛然想起来就在几天前,自己还曾冷漠地旁观着一帮傻逼肆无忌惮地校园霸凌着李秀。
方家的太子爷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做“后悔莫及”。
高大的男生僵在床上,嘴唇翕合了一下,最后却连一句话都说不出——道歉这种事情,对于受害者来说确实太过于轻飘飘了。
然而就在方乾安无措之时,他的耳边却响起了李秀清润的声音。
“算了,给我。”
李秀来到了床前,直接从方乾安的掌心中取走了红绳。
少年垂着眼眸,俯身向前,掀开了方乾安的衣摆。李秀的胳膊环过了方乾安的腰,将红绳在后者身上绕了一圈。
李秀的睡衣很旧了,宽松的领口垂下来,方乾安甚至能看到李秀单薄的胸口上一闪而过的……
靠,都是男的,怎么李秀的是粉的?
这时候,李秀开始给方乾安的红绳打结。
而方乾安呆呆地看着近在咫尺的少年,脑子里己是空白一片。现在,只要他稍稍低下头,就好像就可以轻触到李秀的眼角。
意识到这一点后,方乾安的动作僵硬了。
他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快得好像在搞死亡摇滚。
……
方乾安必须要用一种非常僵硬且别扭的方式才能掩饰住男子高中生的狼狈。幸好,这种煎熬只持续了很短一会儿。
李秀的手指相当灵巧,几秒钟功夫已经帮这位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大少爷系好了辟邪用的红绳。
“还有什么吩咐吗?尊贵的方少?”
他往后退了退,看着方乾安一脸痴呆的样子,眯了眯眼睛。
“当然就算里还有什么别的吩咐也恕不奉陪了。我真的已经很困了。”
李秀绷着脸说道。
也许是他的警告终于起到了应有的作用。方乾安虽然看上去怪怪的,却没有再作妖。
“哦……那,那晚安。”
方乾安梦游似的说道,然后直接倒下,背对着李秀侧躺在了床上。
整张床因为他的躺下而变得异常狭窄拥挤,尤其是方乾安的身高太过于惊人,以至于睡觉时他还曲起了膝盖。
李秀看了他一眼,只觉得方乾安这个姿势只会让床变得更挤,然而事到如今,他真的没有力气再纠结这些小事。
“晚安。”
关了灯之后,李秀小心地贴在方乾安身侧,找了个间隙也躺了下来。
好挤……
这是躺下后,李秀脑海里的第一个念头。
并不仅仅只是因为一张单人床上现在挤了两个男生因而变得格外狭窄。
还有方乾安身上那混杂着药物的特殊气味,以及标记陌生的,来自于另外一个人的体温……
方乾安的存在感强烈到仿佛拥有实质,黑暗中,这种存在感正在从四面八方朝着李秀涌来。
这让从小到大,从未与任何一个同龄人有过亲密接触的李秀,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