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乾安仿佛也意识到了自己的不合时宜。他怀疑自己是不是之前那小半瓶酒喝晕了头,两个人现在站着的地方根本就不适合让他说那些故事——偏偏他还是不受控制地说了。
这么互相抱着过了好一会儿,李秀才缓过来了点。
“不对吧。”他忽然皱起眉头,回过味来,“你说的这些,我之前怎么没听过?”
肖家鬼屋的故事太有名了,李秀差不多算是从小听到大,可方乾安刚才说的这个版本,他从来都没听说过。在A市最广为流传的说法,是肖维斯半夜发疯杀了自己全家最后自杀,可这么大动静,邻居甚至每天都要去花园里干活的邻居都没发现任何端倪——结果查出来人都死了小半个月了,邻居却跟警察震惊地说,昨天早上,还隔着窗户跟家里的女主人打了招呼。
甚至每天都还能看到那一家人整整齐齐地,围在餐桌前吃饭。
……
“啊?”
方乾安听到李秀的话,也有点惊讶。
“可是我之前一直听的就是……”
等等,是谁把这些事情告诉他的?方乾安恍惚了一瞬,发现自己已经想不起来了。
李秀有点迷惑地看了他一眼,并没有继续纠缠下去。方乾安家世不凡,可能也从哪个长辈那里知道了什么禁止对外公布的细节也说不定。
“在二楼看一下,不管有没有发现什么,都走吧。”李秀坦率地承认了自己确实被吓得够呛,“……这里让我好不舒服。”
他分了一点糯米和盐给方乾安,剩下的全部抓在手里,然后屏住呼吸哆哆嗦嗦往二楼深处走了过去。
二楼有许多房间都是锁着的。
但是,也不知道是维护这座房子的工人疏忽还是怎么回事,主卧的门竟然没有完全锁上,轻轻一推就能打开。
跟一楼不一样,这间房间采光出乎意料的好,六角形的房间里,起码四扇落地格子窗,其中有一扇大概是因为出了问题,关不紧,敞开了一条大缝隙。
清凉的风自外界徐徐吹入房中,半透明的窗纱飞舞,整个房间看上去竟然有种明亮而又梦幻的感觉。
“咳咳……灰好重……”
结果方乾安刚进房门,就捂着鼻子咳嗽起来。
好吧,因为没关窗的缘故,房间里确实比外面灰尘重很多。
昔日气派的大床稳稳立在房间正中央,上面罩着的白布现在已经变成了浅灰色。
一旁雕花精美的欧式梳妆台也未能幸免,原本的白布被吹得半遮半露,而露在外面的那一部分木材早就已经变形褪色。
李秀的反应倒是没有方乾安那么大,毕竟他长大的地方可能还没有这里干净。
但是……
“这里就是主卧了。”
方乾安往前走了几步,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中的盐和糯米一股脑的撒了出去。
“你干什么?”
李秀看着他,震惊问道。
“驱邪。”
方乾安认真地回了一句,紧接着他就掏出了手机,开始播放往生咒。
“肖先生肖夫人,我们不是有意打扰到你们的安息的,你们大人有大量不要跟我们这种学生见识,不要再来缠着我们了,等我回去之后还会再给你们烧纸钱……”
高大的男生双手合十,嘴里拼命地嘟囔个不停。
李秀:“……”
方乾安嘟囔了片刻后,注意到了李秀的沉默,连忙停下来又跟他招了招手。
“你过来点。”方乾安紧张道,“别一个人站在门口,在鬼片里你这样的最容易被拖走。”
李秀身体一僵。
然后,他才拖着步子又往前走了几步,靠方乾安更近了一些。
进入房间后,李秀不自觉蹙起了秀气的眉头,抿紧了嘴唇。他发现自己不喜欢这间房间里的味道。
淡淡的,历经了十多年风吹雨打,整间房间里却依然萦绕着一股挥之不去的腐臭味。但那股味道很淡,淡到一旦仔细去闻就会迅速散开的程度。
李秀甚至怀疑自己纯粹就是被刚才方乾安说的那些吓到了才会产生这种嗅觉上的幻觉。
在方乾安拼命祷告求神拜佛的时候,李秀并没有跟着开口(毕竟方乾安现在的样子真的好蠢),他只是贴在方乾安身旁,不自觉地四下打量着这间昔日首富居住的卧室。
卧室很大,除了寝居的区域外还有一处私密的会客小空间,除此之外,在房间的两边还各有两扇白色的双开门,李秀大概能猜到那是浴室和衣帽间。
而仅仅只是用来睡觉的那个区域,差不多就有李秀整个家那么大了。
在荒废了这么多年之后,这里依然显得那么宽敞,舒适,奢华。
但是,这间房间的主人却……
“呼啦……”
又是一阵风从窗外吹过。
挂在梳妆台前的白布刷啦啦抖动着,被吹得往下又耷拉了一点。
李秀余光一瞥,刚好看到了梳妆台上某样东西。
“方乾安,那是什么?”
他戳了戳方乾安,然后朝着梳妆台走了过去。
经历了那场惨剧之后梳妆台也早已清空,然而现在空空荡荡的梳妆台上却倒扣着一个相框。
李秀将其竖起,发现相框里正镶嵌着一张照片——看上去,有点像是全家福。
然而,在这样风吹雨打的环境下,相框早已变形,内里的照片也早已褪色泛黄。
当年拍出来的彩色照片,现在看上去却像是好多年前的黑白照片一样。
照片上,西装革履,盛装打扮的一家人,正整整齐齐地站在别墅的草坪上,看着镜头微笑着。
李秀首先注意到的是他们的笑容。
养尊处优,被金钱和优渥生活打磨出来的一家人,看上去都有种类似的气质。甚至就连他们的笑容看上去都是一模一样的——他们微微掀开嘴唇,露出了一点牙齿,苹果肌被嘴角向上推去,眼睛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