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的清晨,聚贤商队踏上了返程。
吉澜骑上了新购的胡马充当着整个队伍的前哨和警戒,四处奔驰巡查。秦立则坐在大车上低头使用算筹反复核算着账目。
陈问天则骑马紧跟着另一辆大车,一路在跟车上一个穿着破旧麻衣身形十分瘦弱的人讨论着。
没错,此人是他们团队的新成员于和,是陈问天交代秦立招募一技之长的人之后,秦立在采购商品时发现的。
据其自己所说,于和的技艺接近大匠水平……
按说这样的匠人一般来说并不好找,若不是洪灾爆发导致所在士族变故,他也不会背井离乡来到胶东。
汉代,很多东西都是保密的,知识、学术、技艺等等只要是有用的都要保密。
这些东西要么是存留于家族之中通过族学传承,要么通过师徒关系传承。
相对来说走得都是比较窄的渠道,也正是这样才导致华夏很多优秀的文化、技艺因为各种原因失传、甚至倒退。
这其实是一个很简单的道理,但却没有人去改变,孔子和一些少数学者为何能成为大儒,因为他们有教无类,某种程度来说,是将他们掌握的知识无私的分享或是拿出来交流……
而更多的人尤其是世家,但凡得到一点有用的东西或是经验,首先便是偷偷的记录下来让其成为家学的一部分,并且严密保护防止外泄。
越是想着藏私,越是敝帚自珍想要垄断,最后就越容易失传!
至少也是少了交流借鉴,阻碍了很多科学技术的发展。
而匠人这个群体也是如此。
他们通过师徒关系传承,但又依附于士族。
由于官办的类似机构极少,所以吃官饭的工匠数量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大量的工匠都在士族手下打工,甚至很多属于士族的“财产”,可以随意处置,便如此时正和陈问天争执的于和。
于和是个木匠,准确的说是个雕刻师。
早年进入兖州濮阳丁氏家族成为一个学徒,他的师傅是专门负责给族内建筑木梁雕刻精美花纹的大匠。
经过长期刻苦的学艺之后,他也成为了同样的匠人。
可是今岁兖州大灾,濮阳是重灾区,丁氏上下损失惨重艰难求存,为了减轻负担,丁氏便和后世一些遇到难关的“企业”一样开始裁员……
于和不久也不幸被裁,好心的师傅在他临走时写了一封介绍信,让他来青州胶东寻找严氏家族谋些生路。
或许是出发时处于灾害初期,周边环境还不至于十分混乱,或许是有什么强运BUFF,总之一路之上幸运的于和躲过了很多劫数。
毕竟汉代平民的长途迁徙只能徒步,时间非常漫长,出了城市之外的治安已是非常差,更别说灾荒时期了。
可是到了胶东之后于和的幸运却似乎用完了,严氏“企业”近年整体走下坡路日子也不好过,在得知于和的技能是比较偏门的木梁雕刻后,便无情的拒绝了他的“入职申请”,于和不甘心的又去了另外几个家族也都是碰了壁……
于是举目无亲的于和便悲催了,即便省吃俭用身上携带的盘缠也即将花完,惶惶不安的在胶东四处游荡,直至遇到秦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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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番争执过后,陈问天有些无语了,他原本是想,技术好、技艺紧缺的匠人找不到也没关系,毕竟这种人才几乎都是大士族花大力培养的,他们肯定不会轻易放手。
那就找一些冷门的技艺或者哪怕是只学会基础技能的学徒,只要配合陈问天后世的脑子,做些多少有点创新并且简单实用的东西出来,就足够对现在这个草创班底发挥巨大作用了!
大不了之后再逐步扩大团队研发嘛,步子只能一步一步迈。
可他没想到的是,自己刚开始述说脑中的想法,还没把具体细节说完,就遇到了对方的抵制!
这个于和才三十多岁的年纪却十分的古板,他的理由是师傅未曾传授他其他的技艺,他便不能擅自更改所制类别……
陈问天有设想过他这个想法可能会遇到的问题,比如汉代的工艺无法做到、比如无法找到合适的材料、又或者做出来的东西太过超前并不合适、亦或是成本太高无法畅销等等的,可是他绝没想到这第一个问题竟是师徒关系的束缚……!
他尝试用一些后世的道理来说服于和,可对方无比坚持,而且他观察到,周围听到于和说法的人也是一副这很正常的表情,觉得并没有什么毛病,这就麻烦了……
最后陈问天只能放弃,等到商队今日休整之时再先去和秦立商量看看,若是行得通让秦立去和这个老顽固沟通……
可是还没等他回过神来,便看见吉澜骑马从远处而回。
随他一起而来的还有两骑,而且吉澜随后一反常态,还没进入队列便开始安排众人就地驻扎休息,显然有些状况……
“今天不对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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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高马肥,这个词对于汉代北方来说是有不同的意义的。
战马处在最佳的状态,秋获也已结束属于农闲时节,气温不冷不热十分爽朗,正是杀人劫掠必备……嗯,正是攻伐敌酋开疆拓土的好时节。
此时并州太原郡官道上驰骋着一大队骑兵,熟练精锐的骑兵队列和那些刚招募或是没见过血的县卒郡兵是有很大差别的!
即便现在北地一些边郡都有配备一些骑兵,可同样骑着马就能算骑兵了吗?
不足一千五百的飞骑,配上双马硬是整出了一股大军行进、雄浑无敌的气势!
因为临近并州治所晋阳,官道两边也不再荒凉,一群士族子弟纷纷前来吃瓜并发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