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锐的指甲深深地刺进皮肉骨缝里, 血顺着白皙的手指淌下来,洇透了喜服的里衣。
梁烨惊愕地抬头,不知道是因为愤怒还是疼痛, 瞬间蓄满了泪的眼眶变得通红, 他急促又无力地喘息了好几下, 才有力气抬起手来, 攥住了厉鬼还想往前的手腕。
“哭什么?”厉鬼另一只手托住了他的下巴,冰凉的指腹抹掉了他眼角的泪,咧嘴笑道:“疼一下就过去了,殿下。”
梁烨已经疼得说不出半个字来,另一只手死死抓住鬼物身上火红的喜服, 青白的指尖因为过分用力, 将上面绣的海棠花撕扯得模糊不清。
他脱力往前踉跄了一下, 那厉鬼便伸手将他揽进了怀里,温柔又狎昵地亲了亲他的眼角,轻声细语地蛊惑他, “松手。”
梁烨攥着他手腕的那只胳膊上蔓延出数不清的符文,紧紧缠绕在刺穿他后颈的那只鬼手上, 已经将原本光滑白皙的手掌绞得血肉淋漓。
“……不。”梁烨埋在他冰冷的颈窝里, 艰难道:“今晚……大婚,圆房。”
那鬼物抽了抽嘴角, 不顾那符文的阻拦径直扣住了他心心念念的骨头,脸颊轻轻蹭着梁烨的耳朵,“松手, 我只要一小半。”
“会……死吗?”梁烨攥着他前襟的那只手疼得爆起了青筋, 泛白的骨节仿佛下一瞬就会刺穿皮肉。
那鬼物漆黑幽深的眼珠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僵硬地转了两圈, 勾起嘴角露出了个兴奋扭曲的笑容, 声音却温柔到可怕,“不,当然不会死,我怎么舍得让你死呢?给我一小半,你照样可以成仙。”
梁烨失声笑了出来,笑得浑身都在发抖,“那你喜欢过我吗?”
“当然。”对方的手掌覆在了他的心口上,蠢蠢欲动的隔空摸着他跳动的心脏,喃喃道:“世上没有人比我更喜欢你了。”
“……鬼话连篇。”梁烨话音未落,覆在他心口的手掌骤然成爪。
嗤——
喜服被撕烂了大半,金光陡盛的符纸径直绞碎了森白的掌骨,锋利的匕首整个都没入了胸腔,一人一鬼身上的喜服化成了无数火焰般的碎片,纷纷扬扬地在两人面前落下。
梁烨死死捂住后颈,刻满了符文的软剑横在身前。
那鬼物低头看着插|进心脏里匕首,上面的缚鬼令蜿蜒缠绕住他的神魂,他咬牙将那匕首生生拔|了出来,污黑的血滴滴答答落了满地。
“小瞧你了。”厉鬼歪了歪脖子,盯着梁烨,将手里的冷刃捏断。
梁烨眼眶里的泪要落不落,死死盯着他,“你要杀我。”
那厉鬼惊讶地看着他,然后抬起手来拍了拍,“这么看你还是有点脑子嘛,我以为你会蠢到死。”
“为什么?”梁烨不可置信地望着他,“我待你……还不够好吗?”
“好啊,好到我都有些不忍心了。”那厉鬼身后的海棠花倏然绽放,他一袭大红的里衣斜斜地靠在花蕊里,蔓延的根系争先恐后地缠绕住了他胸膛的血窟窿,细长的根系如穿针引线,密密麻麻缝合住了伤口。
他拧断了那些蠕动的根系,目光阴郁的盯着梁烨,“要怪你怪你非要长这根骨头,让我看见就心情不好……啊,也不能全怪这根骨头,我看你过得舒服我就嫉妒到快疯了。”
话音未落,他倏然逼近了梁烨,那画满了符文的软剑在他面前碎裂成了无数铁片,然后他的手掌穿过碎剑,抚上了梁烨通红的眼眶,“凭什么呢,梁烨?”
数不清的细长根须缠绕在了梁烨的脖颈上,一袭红衣的厉鬼倚着艳丽硕大的海棠花漂浮在半空中,捧着他的脸俯身下来亲吻他。
“成仙有什么意思,陪我一起当厉鬼不是更好?”他如情人般亲昵低语,蛊惑着幸运的自己,“你都为我做了这么多了,再多一点点好不好?”
梁烨睁着眼睛死死盯着他,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那些花根缠住了他的颈骨。
他张了张颤抖着的嘴唇,在对方兴奋战栗的目光中,缓缓吐出了一个字:“……不。”
嘭!
整个寝殿倏然炸开。
一道白色的身影倏然闪过扣住了厉鬼的脖子,连鬼带花猛地砸进了寝殿冰冷坚硬的地板上,顿时炸出了一个深坑。
“孽障!”岳景明素白的袍袖在尖啸的鬼气里猎猎作响,拍下的拂尘化作万千丝线钉穿了那厉鬼的每条经络,顿时让他发出了尖锐的嘶吼。
鬼物身上原本为了迷惑梁烨而自愿缠上的缚鬼令此刻终于发挥出了真正的作用,化作了无数铁索将那厉鬼结结实实地捆在阵中。
“梁烨——”那厉鬼冷喝了一声,面容狰狞地看向梁烨,“你算计我!”
“你要我死,我却要活,更不喜欢别人觊觎自己的东西,若你安安分分,我可以纵容你,但是……你先动的手。”梁烨的脖子被肖春和用符纸飞快地缠绕绑好,他缓缓地抬起头来看向那厉鬼,面无表情道:“人鬼殊途,不想灰飞烟灭就滚。”
那鬼物神色阴沉,看上去像是真的动了怒。
“不好!走!”肖春和当机立断,拽起梁烨便飞身远离了战场。
那鬼物抬手扯住了身上的锁链,他身上完好白皙的皮肤一块块地脱落,露出了被花根缝合起来的黑色尸块,红衣也被鬼火燃尽,露出了身破烂的玄色龙袍,黑色的指甲扣住了链条,随着他起身的动作一节节的断裂,如瀑般的黑发在风里张扬,只剩了黑色瞳仁的眼睛准确无误地盯在了梁烨身上,嘴角咧成了个恐怖的弧度。“梁烨!回来!”
岳景明倏然收紧了钉在他骨肉中的拂尘,厉声喝道:“你非此间物!梁烨与你无冤无仇!回你该去的地方!”
那鬼物僵硬地转过头来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