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王滇醒来,旁边的被褥早已经凉透了,显然梁烨已经离开许久。
于廊听见动静进来,手里拿着件黑色的袍子,“公子,衣服已经熏暖了。”
“辛苦。”王滇接过来穿上。
他动作间门前襟被扯开了些许,隐约露出了些或青或紫的痕迹,瞧着像是牙印,于廊有些诧异地想要继续看,结果王滇已经穿好了衣服,将那些痕迹彻底掩盖进了柔软的衣袍里。
“怎么了?”王滇见他愣神,笑着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于廊慌乱地低下头,“公子这身衣袍好看,我在大都从来没有见过这种样式。”
“瞎做的。”王滇又在外面穿了件外袍,束好腰带,摸了摸脸上贴好的面具,“今日我晚些回来,吩咐厨房不必做饭了。”
“是。”于廊应声道:“公子可要我随行?”
“不必,你随周管家去忙酒楼的事。”王滇道。
于廊有些不舍地离开了,王滇自己一个人也没带随从,优哉游哉地出了府。
“仲清,这边!”热闹的茶坊间门,有个眉眼清秀的公子在对他挥手。
“我可是来迟了?”王滇笑着走了过去。
祁明笑道:“不迟不迟,我急着见你,便早早到了。”
“乐弘兄如此直白,反倒让我不好意思了。”王滇从桌子上端了杯茶,戏谑道:“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哈哈哈,当不起,实在当不起。”祁明大笑,“那日在老师府上一见,我同仲清你真是相见恨晚,若非有事在身,我肯定跟着你回府。”
那日王滇去拜见闻宗,正好碰上了祁明也在,闻宗便顺势将自己这位学生介绍给了他,虽然王滇之前也跟祁明见过,只不过用的是梁烨的身份,虽然两个人很谈得来,但终归隔了层君臣的身份,而且在宫中多有不便,如今用真实身份结交,自然更是亲近了不少。
“好啊,今晚就随我回府,我请你吃饭。”王滇毫不客气地应承下来。
“哎你要这么说我可真去啊。”祁明指着他。
王滇笑道:“你要不来,我就再也不请你了。”
两个人在茶坊喝了两盏茶,便一同前往国子监。
大都的国子监在城东光禄坊,占地颇广,大门威严气势恢宏,王滇看了眼门前的对联,中正温和却不失锋利,自带落拓豪迈之意,祁明便同他介绍,“这是前朝名相房晚臣亲自题的,那时大安王朝正如日中天,房相北巡时见此地无学塾,便亲自督建了一座,名曰万玄,后来世事变迁,战火不断,但这书院却神奇地留存了下来,圣祖皇帝后来将万玄书院扩建,才是如今的国子监。”
王滇在宫里读名相录的时候看见过房晚臣这个人,澧朝之后,安朝建立,历二世国祚不稳,当时帝王年迈,沉迷求仙问道,不问朝政,磕丹药磕死之后,幼帝继位,天下动荡,房晚臣临危受命,扶幼帝揽朝政三次出征平叛力挽狂澜,将岌岌可危的大安王朝直接推向了顶峰,延续了三百六十九年之久。
不过野史中最令人津津乐道的,还是这位名相和他亲自扶立的幼帝之间门扑朔迷离的关系,甚至有人将后来前朝戾帝立男后致大安朝彻底覆灭归咎于三百多年前他老祖宗就不
务正业……
王滇同祁明一边往里走一边谈论此事,祁明道:“不过依我看来,安戾帝立男后此事不过是被夸大的借口,早在安灵帝时大安朝便已见颓势,天灾连年不断,朝廷上下官职冗杂,腐败横生,接连两任帝王都穷兵黩武,各地起义不断,便是房晚臣再世,也难救颓势。”
王滇赞同地点了点头,“帝王艳|事总比真正的朝政更有噱头,如今过了这么多年,谁又知道真相如何?不过是在讲故事罢了。”
朗朗的读书声从房间门里传了出来,两人一边说着话就拐过了长廊,正看见一株青松傲雪而立,祁明怀念道:“当年我同师弟一起在国子监念书时,总喜欢从这里爬墙出去逃课,总觉得不过昨日之事,可转眼却已近而立之年,旧时同窗也早已四散离分,不闻昔年读书声,唯见青松立风雪。”
王滇拍了拍他的肩膀,“聚散都有时,不必伤怀,没了旧时友,还有眼前人。”
祁明见他一脸严肃地指了指自己,忍不住笑道:“仲清啊仲清,你真是个妙人。”
“妙不妙有待考证,我总不能一直看你在这儿对着棵松树无语凝噎。”王滇戏谑道:“我来是有正事要做的。”
“瞧我这记性。”祁明一拍手,快步引着他往前走,“你家侄儿多大了?不知刘策都备的什么书,我该细细问你的。”
“五六岁吧。”王滇道:“勉强识些字,胆子极小,一天都说不了一句话。”
“哎呀,那该好好请位先生教一教。”祁明道:“我家小六也跟你侄儿差不多年纪,整日叽叽喳喳跟只雀儿一样,恨不得将屋顶都掀了。”
王滇有些震惊地看着他,“小六?乐弘你几个孩子?”
祁明笑眯眯道:“不多不多,三女四男,最大的小子今年已经十岁了。”
王滇佩服地抱了抱拳。
“说起来,你家中几个孩子?”祁明笑道:“再过两年我家姑娘就该议亲了,若仲清不嫌弃,咱们或许还能做儿女亲家。”
“……”王滇一言难尽地看着他,“我尚未娶妻。”
这回轮到祁明诧异了,他不可置信道:“你尚未娶妻?”
王滇默默别开脸。
祁明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反应过度了,轻咳了一声道:“仲清风流落拓,娶妻晚些也无妨。”
王滇笑了笑,却又听祁明道:“说
起来,咱们陛下如今二十有六,后宫却无一妃一嫔,膝下更无一儿半女,之前崔氏掌权,逼迫陛下至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