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滇对梁烨的过去知之甚少,最多的了解也不过是知道他八岁以前并不怎么受宠,跟着卞云心在后宫里讨生活,以至于都没人在意他们这对母子。
等到先帝梁华驾崩,那些个年长的皇子公主们全都死了个差不多,崔语娴才发现了这个八岁的小孩儿,推他上了皇位垂帘听政,每月不落地给他喂一碗白玉汤,终于把人给养成了个阴晴不定的疯子,四国闻名。
大概他疯的形象太过深入人心,王滇从还未见到他时便戒备十足,虽然还是着了他的道被喂了蛊虫——
他有时觉得梁烨疯癫让人恨得牙痒痒,有时又觉得对方清醒冷酷心思缜密,有时候又觉得这厮懵懂可怜。
但最终的结果还是妥协一退再退,理智仿佛离家出走了八百里……王滇抱着怀里闷不吭声的人,那点子心疼刚刚破土而出,就倏然溃散消失的无影无踪。
“梁烨,你在干什么?”王滇黑着脸问。
梁烨抬起头一脸无辜地望着他,“没干什么。”
“手拿出来。”王滇冷声道。
梁烨抬起了一只手给他看。
“另一只。”王滇最后这句话说得咬牙切齿,耳朵梢不知道是气得还是烧得。
梁烨不情不愿地把手拿出来,情真意切地问:“你真的不想试试吗?朕可以先用手——唔。”
王滇一巴掌捂住他的嘴,“梁烨,你好歹是个皇帝,要点脸吧。”
梁烨抓着他的手笑得开心极了,不依不饶地贴在他身上,“再抱抱。”
“不抱了,大夏天的也不嫌热。”王滇推了他一把,嫌弃地看了一眼身下的桌子,“你还真不挑地方。”
“朕看着他们擦的。”压根没看一直在看王滇的人理直气壮道:“擦得很干净。”
“那也不是个坐的地方。”王滇手撑着桌子下来,余光就瞥见梁烨伸出了根手指去摸桌子,伸手捻了捻指腹,确认桌子干净之后才不着痕迹的松了口气。
王滇忍着笑,转头看向窗外快黑透的天色,“今晚还回宫么?”
“不回。”梁烨顺着他的目光往外面看了一眼,“朕带你去住客栈。”
王滇笑道:“我还以为你要带我去花楼呢。”
“那些地方又脏又乱,不好玩。”梁烨低头用鼻尖蹭了蹭他的侧颈,“朕也不喜欢别人碰你。”
王滇清了清嗓子,过了好一会儿还是没忍住说道:“你别总说这种容易让人误会的话。”
“朕说得是实话。”他走到哪里梁烨便跟到哪里,恨不得黏在他身上,这厮好像终于又找到了一种新的亲近方式,对自己的渴·望也从不加以掩饰,就是想让王滇再抱抱他。
王滇无奈又好笑,故意逗了他一会儿,眼看这疯子耐心耗尽要原型毕露,伸出胳膊又将人抱进了怀里。
明明之前也抱过他,却不知道这次到底是触碰了他哪个舒适区了,梁烨看起来很享受,抱着他不肯撒手。
王滇原本还只是带着哄人玩的心思,但抱着抱着心跳就有点不受控制地加快,好在外面的敲门声及时解救了他,梁烨不得不将人撒开。
老板带着人上菜的时候,王滇还有些不自在,明明只是单纯的拥抱,却总觉得方才在跟梁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似的。
梁烨倒是兴奋地很,看他的眼神好像燃了火的小钩子,两个人挨在一起吃着饭,脚还不怎么老实地蹭·他的腿,时不时勾一下他的脚腕,又或者给他夹点菜,趁机摸摸他的腰或者后背,让王滇这顿饭吃得都有些心不在焉。
“你老实点。”王滇将碗放下,木着脸道:“跟你我就没能安安静静吃完过一顿饭。”
梁烨闻言默默地把放在他大腿上的爪子挪开,高冷地瞥了他一眼,把王滇最喜欢吃的那道丸子仅剩的两颗一口一个全自己吃了,挑衅地看了他一眼。
“幼稚。”王滇冷哼一声,夹走了他碗里的那块最鲜最嫩的鱼。
好歹是闹哄哄地跟梁烨吃完了一顿饭,王滇还全须全尾地醒着,感觉比批一晚上奏折都累,以至于路过夜市的时候他都没什么心思看,只想马上到客栈躺下来休息。
梁烨却精力旺盛,非要带他去看耍猴的,王滇被他拖着挤进了人堆里,兴致缺缺地看着那只可怜的猴子被迫做着耍猴人的各种指令,偶尔做对了得些东西吃,做错了便会狠狠挨上一鞭子,颈上皮毛都被束紧的项|圈磨得所剩无几。
梁烨看了片刻,忽然转头看了王滇一眼,拽着他就挤出了人群,他们身后还时不时传来鞭子声和众人欢快热闹的叫好声。
“怎么了?”王滇觉得他有点不开心。
“不好看。”梁烨分开他的手指同他十指相扣,紧紧抓着他。
“不好看就不看。”王滇捏了捏他的掌心,目光扫了周围一圈,道:“桥那边好像有放河灯的。”
梁烨歪头问他:“你想放?”
“不行么?”王滇问。
“都是些小姑娘在放。”梁烨拽着他上了桥。
岸边的小姑娘们笑闹着将手里的花灯放进河里,偶尔也有几个公子少爷带着夫人或者妹妹来放,河中倒映着满天星子和火光花叶,游船画舫伴着管弦丝竹悄然而过,乐声灵动人声鼎沸,倒是副热闹的人间烟火象。
河边晚风倒是凉爽,王滇扶着桥边的栏杆,伸了个懒腰,“真好。”
梁烨歪着头看他,“好吗?”
“工作忙完之后晚上出来河边散散步,多舒服。”王滇指着对岸热闹的人群和吆喝的商贩,“你看,这就是安居乐业。”
梁烨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开口道:“也就只有大都这样。”
王滇有些诧异地看向他。
“师父从前总说我不知人间疾苦。”梁烨却避开了他的目光,看着河里漂流着的数不清的花灯,“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