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九苼压下心中的顾虑，放缓步调走到陈老夫人的面前，屈膝行礼，“外祖母……”
还未说完，直接就被陈老夫人阻止。
只见眼前的陈老夫人朝着自己盈盈一拜，语气平淡不似先前的严厉，“见过定王妃。”
到这时候，莫九苼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嫁人，按照这个时代的规矩，她现在是皇族陈老夫人只是臣所以轮不到她给陈老夫人行礼。
“祖母……”
本想说点什么拜托这种被长辈拜见的诡异气氛，没想到眼前的老妇人倒是先开口了。
可能是见到莫九苼面色惨白，却异常乖巧的样子，陈老夫人率先红了眼圈，顾不得场合不对，一把握住了莫九苼的手。
“好，好，好，我的九苼长大了，懂得为自己策划了。好孩子，受苦了。”
当初离开并非她本意，可按照主人的意思，若是她不离开九苼就永远长不大，永远不可能回归族谱。
为了九苼的未来，她咬牙一走就是那么久，在听说莫九苼的婚约从太子换成了定王的时候她险些忍不住就回来了，可终归还是遵从了命令。
莫九苼原本就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来见陈老夫人的，可陈老夫人一句话就弄得她眼睛酸涩。
在来之前她脑海中还在谋算着，分析着，能不能凭借这次机会获得利益。
可在亲身感受到来自长辈的关心，她才知道她无数次羡慕过的亲情是真的如此温暖，她貌似有些做不到利用亲情去算计这个关心她的老人。
上辈子她就是孤苦一人，到死也只是和冰冷的仪器在一起，从未有过谁给过她感受情感的机会。
其实在面对这个世界复杂的人心她不曾惧怕，甚至在命悬一线她也只是冷静分析着自己活命的概率和死亡的概率，从未想过挣扎只是顺应。
可面对这个世界上错综复杂的情感，忠心、友情、亲情她都是宛如局外人一般，如同机器一般将每件事情用数据概率来区分。
她想如果不是那几个听从命令为了保护她而牺牲的家兵，可能她早就厌倦了这里的生活。
她的确睚眦必报，可也恩怨分明。
黑甲卫和家兵都忠诚于定王，相信最希望就是和定王再一次并肩作战。
既然欠了黑甲卫的三条人命，那么就要想办法偿还，也只是欠债还钱的关系。
现如今面对慈爱的陈老夫人，莫九苼那一直精准的概率区分法瞬间失灵，她真的无法狠心用亲情去算计这个老人。
是不是她做错了？
上天让她再活一次真的是为了让她再像是一个精密机器再活一次吗？
似乎是感受到莫九苼身上散发出来无限悲凉的气息，陈老夫人的一颗心都快被揉碎了，“好孩子，你受委屈了。都是外祖母不好，外祖母就不该离开，让你一个人在皇城孤苦无依。”
陈老夫人话中根本就没有把莫相一家子当做亲人，这让莫九苼有些不解。
可她却没有去问，只当听不懂，语气娇软，“外祖母，我没有受委屈，我很好，我只是想你了。”
这句话脱口而出，这娇软含着撒娇意味的声音一出就连莫九苼自己都愣住了，这是她说得出口的话？
这里不是说话的好地方，陈老夫人也知自己失言，温和的笑了笑，“没有受委屈就好。”
“老夫人，王妃娘娘，请……”下人上前将两人请上了软轿，陈老夫人眼眸微沉，只是这样就已经猜出莫九苼没有住在主院。
“外祖母，你当心。”莫九苼早早的就被春华扶住，只能眼巴巴的看着秋实将老夫人扶上轿子，自己这才坐回了位置上。
一路从定王府正大门走到最后面，沿途景色越发荒凉，陈老夫人的脸色越来越阴沉，眼中似有一股无名的火在燃烧。
好在，很快就到了。
小厮将软轿停在院门口，莫九苼想上前去扶陈老夫人却是被春华先扶住了，陈老夫人也被秋实扶住，只好作罢。
“你堂堂亲王妃，就住在这种地方？”
陈老夫人起身，脸色越发的难看，不等莫九苼说话，又劈头问道：“你父亲和你继母来看过你，就没有发现你住在这里？他们就没有说什么？我们陈家的孙女，就这么好欺负？”
这是莫九苼第一次感受到来自亲人的关心，虽然每一个字眼都带着怒火，可这种感觉让她既陌生又有一种难言语的温暖。
可……
莫家人什么时候来看过她了？
一开始刘管家还是每次都来请示，次数多了刘管家也能自己处理这些事情，所以她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拜帖送上门。
心中虽有疑问，“外祖母，是我自己要住在这里的，这里清静，养伤方便。”
“而且苏将军担心院子小住的不舒心，还将两个院子打通了呢。”
她不想让这个看似严厉，实则慈祥的老者担心。
更不想以亲情为筹码，求的镇国公府的援助，只想保住这一份难得可贵的亲情。
“你的性子外祖母还不了解，你怎么可能自愿住在这种地方。”莫、陈两家千娇万宠养大的女儿，什么时候住过这么荒凉的地方。
就算是两个院子打通了能好到哪里去，现在整个定王府不还是自家孙女一个人顶着，居然这般怠慢。
见陈老夫人面色不愉，莫九苼也不好的多说什么。
只是带着老夫人往里走去，才走进去陈老夫人又呆住了。
随即是更加灭顶的怒火。
“你堂堂镇国公府小姐，丞相之女，嫁的也是亲王，竟让你自己农耕！”可随即又想到现在定王的处境，又有些自责。
要不是自己离开，这门亲事也不会这般草率的九定下。
自己宝贝孙女也不会吃这种苦。
莫九苼眨了眨眼睛，将眼中的泪眨了回去，一脸灿烂且真诚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