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孟兰挽着沈桃拾阶而上,为了迁就她,步子放得很慢。
沈桃不明所以,还以为贺孟兰是有话要说,便耐心等她开口。
任务的进度条走了一半,她终于能稍许松一口气,赏景一般看看周遭。
水晶吊灯,红木地板,成套的紫檀家具,楼梯边围着的铜艺扶手是镀了一层金的。
此外沈家还请了一名司机两名佣人。
她先开口打破沉默,问贺孟兰:“兰姐,你说沈伯年真要还债的话,是还不起吗?”
贺孟兰嗤之以鼻,“八千万不行,四千万的话,变卖全部家产,估计差不太多。”
她话锋一转,“但他不会的,你别想了。由奢入俭难,让他为了还债倾家荡产,他宁愿去死。”
沈桃嗔笑,“当年他抛弃我妈妈,妈妈带着我和姐姐投靠外公外婆,也是由奢入俭的。”
“妈妈受了刺激,精神不大好,外公又重病,治病掏空了家底,也算是倾家荡产了,但我们不也活下来了吗?”
贺孟兰听得心里很不是滋味,叹一口气。
“桃,希望你过了这道坎就否极泰来了。你往后跟着顾恒,也算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不说大富大贵,至少不会比这儿差!”
她亲昵地揽住沈桃的肩,伸出食指勾起她的下巴。
“你再哄哄顾恒,让他爱屋及乌,把你妈妈和外婆都安顿得好好的,给外婆享享清福,多好。”
沈桃想到顾恒的阴损狠毒,厌恶地偏开脸,躲过她的挑逗。
又想到秦酬为她得罪了王志伟,以后还要在顾恒的手里讨生活,剩余四千万的债如同一座大山压在他的肩上,内心顿时泛起一阵酸楚。
她也不想拖秦酬下水,可他是眼下唯一的一块浮木,如果没有他,她就完全没有希望了。
贺孟兰看她的脸色突然变得很糟糕,猜想她是心存芥蒂,还是不能接受当人家的情妇。
“桃,没事的,男未婚女未嫁,在一起再正常不过了,你就当作是谈恋爱,别给自己压力。”
沈桃感激地对她笑笑。
“不用太美化这件事,兰姐,道理我都懂,但如果可以选,我一定不会选择去依附男人。”
她的声音虽然轻柔,但很坚定,“不管是钱还是人情,这笔债我以后会慢慢还他的。”
贺孟兰凝视她,她长着一双多情的桃花眼,水润润的。唇像菱角,娇憨又性感,十分勾人。
可气质清冷,不仅是生人勿近,就是稍微混熟了些,也给人一种疏离感。
这脾气性子,要关在笼子里当金丝雀,确实是很难的……
今夜注定不太平,三更半夜,沈宅的大门被偷偷打开,鬼鬼祟祟进来一个人。
贺孟兰刚下楼准备走,两个人打了个照面,都楞楞地看着对方。
贺孟兰从她的轮廓认出她应该就是沈伯年的三女儿,沈柠。
沈伯年和前妻万薇生有两个女儿,即沈橘和沈桃。
因为不满万薇生不出儿子,在沈桃出生没多久,就抛弃了糟糠之妻,另娶了施月彤,生下一子沈橙,一女沈柠。
虽然沈伯年是个人渣,而施月彤知三当三,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但罪不及子女。
故而她对沈柠友好地笑了笑。
沈柠的态度却不太友善,她蹙着两道韩式平眉,视线从头到脚又从脚到头,犀利地打量着面前的女人,眼里逐渐生出敌意来。
这女人大约三十出头,长得很漂亮,衣着打扮非常精致,妆容媚而不俗,笑起来妖里妖气的。
父亲这是闹哪样?
突然把她们母女二人送去N国探望在那里读书的哥哥,就是为了把这只狐狸精领进门?
沈柠越想越觉得不对,扯开嗓子大喊:“爸!这女人谁呀?!你是不是趁我和我妈不在又胡来了?你给我出来!”
又指着贺孟兰叫骂:“你别走!你这狐狸精,敢到我家里来!我剥了你的皮信不信?”
贺孟兰无语,她没想到沈柠与沈桃的生活环境天差地别,性格也是判若云泥。
行事冲动,不计后果,说话爱指着人鼻子的习惯都是遗传自沈伯年。
而嚣张跋扈的气焰,乱飞的五官,以及所说的经典台词,和施月彤如出一辙。
贺孟兰扼腕叹息,沈柠这小丫头也算是个美人胚子,被养成这副模样真是糟蹋了。
还不如她调教出来的姑娘们知书达理,大方得体呢。
无奈地摇了摇头,她从容地摁下沈柠的手,淡淡道:“三小姐,放心吧,你爸现在的兴趣不在黄毒上面,他吃屎的毛病已经改了。”
沈柠年听了这番话气得直跳脚。
“什么三小姐!你叫谁三小姐!你说我爸狗改不了吃屎?你什么意思啊你,你这是在骂你自己是屎吗?!”
贺孟兰笑盈盈地摊摊手,“我可没说你爸是狗,而且你爸没吃我啊。”
沈柠反应了一会儿,脸一下胀红,“你说我妈是屎!我撕烂你的嘴!”
她尖叫着扑过去打贺孟兰,被贺孟兰敏捷地躲过,顺势一扯手臂,她就扑到地上去了。
沈桃边穿外套边跑出房间,“兰姐,怎么了呀?”
沈柠抬头一看到她,眼睛倏地瞪大,指着她又厉声叫起来:“你!你怎么在这儿!不得了了!爸!你给我出来啊!爸——”
沈伯年本就心情不好,听到她的尖叫,脑血管都快要炸了。
他怒气冲冲地从书房里冲出来,推开沈桃,噔噔噔跑下楼。
“喊什么喊!知道现在几点了吗?你还要不要脸了?多大了还赖在地上撒泼,给我起来!!”
沈柠被宠坏主要是因为施月彤,沈橙十多岁就送出国读书了,不在她的身边,而沈柠十多岁时已学会帮着她一起骂小三,所以施月彤非常溺爱这个小女儿。
往日有施月彤在,沈伯年就算再重男轻女,也不敢对沈柠这样大呼小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