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万。
沈桃觉得讽刺。
若是在从前，家里就算穷得揭不开锅，她也不会自轻自贱拿肉体去卖钱。
可上个月她的外婆被查出罹患了恶性肿瘤，妈妈独自在家时又不小心被开水烫伤，也住进了医院。
她和姐姐沈橘想尽一切办法筹钱，但对于巨额的医药费来说只是杯水车薪。
当时如果有谁能出一千万，解决她的燃眉之急，她会毫不犹豫地跟他走。
但现在又不同了，现在她的这位生身父亲将她控制住，不让她和外界联系。
如果她被卖了一千万，不仅钱没办法用来给妈妈和外婆治病，她还会彻底失去自由。
更可怕的是，对于这个畜生欠下的八千万高利贷，区区一千万于事无补。
只怕他拿着钱再去赌场“以小博大”，等把钱输个精光，他还不放过她们祖孙四人。
贺孟兰也知道沈伯年是个什么德性。
虽然一千万买沈桃是稳赚不赔的，以她的资质，一两年就能回本，之后的每一笔收益都是净利润。
而且两年后沈桃也才二十三岁，正是黄金时期，身价还能上涨。
但她有这么个赌鬼老爸，屁股后头又拖着老外婆和疯老娘，今后的麻烦不会少。
干她们这一行，最怕惹麻烦。心里有太多纷扰和牵挂，就会急功近利，也干不好这一行。
贺孟兰想到这里，故意提高音量：“好啊！这可是你说的！钱现在就能到位，但我得请老周来和你谈谈细节。”
沈伯年听她答应得这么爽快，立马就后悔开价开低了，顾左右而言他：“老周是大忙人，麻烦他干什么？你就知道把他当免费劳动力。”
贺孟兰凤眼一瞪，“谁说免费？他的出场费你这头出。”
“还出场费。”沈伯年讥笑，“堂堂大律师变成你手下的少爷了。”
二人正扯皮，贺孟兰的手机铃声响起，拿出来看，是个陌生号码。
她接通电话，才听了一句就变了脸色，瞟一眼沈桃，对沈伯年指指手机，走出卧房。
等她离开，沈伯年指着沈桃又骂开了。
“你给我听好，就你今天的表现，明天开始我就停了老太婆的药费！把你妈也轰出医院！”
沈桃惊惶地瞪向他，不敢相信他会这样狠毒，但她更不敢不信。
“不可以！外婆的药不能停的！停了会耐药，再吃上也没用了，真的不能停药！还有，还有我妈，她的伤要感染的！你这样做和杀人有什么区别？”
沈伯年觉得好笑，要是后果没这么严重，还怎么拿来做要挟？
“我不管这么多，你明天开始去贺孟兰的店里上班，赚到钱了再说，赚不到钱你后果自负！”
沈桃气得浑身发抖。
“沈伯年！你这个无赖！这二十年来你尽过抚养的义务吗？我赚的钱跟你有什么关系？！你怎么有脸花我赚的钱！！”
沈伯年一推她的脑袋。
“老子花女儿的钱天经地义！我怎么花钱跟你才没有关系，你以后只管给我赚钱！不然你别想见到老太婆！”
沈桃牙都快咬碎了，现在如果给她一把刀，她会毫不犹豫地捅烂沈伯年的心脏。
“老沈！”贺孟兰快步走进来，摇摇手机。
“电话是顾恒的助理打来的，他说顾恒想约桃桃明晚出去喝一杯！”
“什么！是真的吗？哈哈哈……太好了！”
沈伯年浑浊的眼睛直发亮，抑制不住内心的狂喜，扑过去要拥抱沈桃，被她狠狠推开。
他悻悻地指指沈桃，“你这臭丫头，早说有戏不就好了！害我以为事情黄了。”
又责怪起贺孟兰，“你也是，小丫头不懂你也不懂吗？顾恒明明对我们家桃桃很感兴趣！不留联系方式怎么了？人家神通广大，要找人还不容易？你当是灰姑娘那时代，要挨家挨户去敲门？哈哈哈……”
贺孟兰也笑，“是我不好是我不好！怪我怪我！我将功补过，明天过来帮桃桃化妆选衣服，保证把桃桃打扮得美美的！”
屋里的气氛骤然间变得其乐融融，沈桃却完全笑不出来。
如果今晚她没有弄错人，顾恒约她是合乎情理的。
可今晚她把事情搞砸了，顾恒是知道她和秦酬有暧昧的，又怎么还会对她有兴趣？
而且当时他都没有正眼瞧过她……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嘿嘿嘿，桃啊。”
沈伯年挨近过来，笑容谄媚，将她乱糟糟的思绪打断。
“赶紧，收拾收拾早点休息了！明天你要是表现得好，我让你去医院看看老，老外婆，呵呵。”
沈伯年心情大好，留下这个承诺后，哼着歌送贺孟兰下楼。
沈桃木然地坐在床沿，发了好一会儿呆，才拿上睡衣去浴室。
她站在花洒下当头淋着，水温热得发烫，稍一沾到，皮肤就染上了淡淡的粉色。
秦酬所留下的印痕不但没有消减，反而愈发鲜艳，如点点花蕊缀在其间。
蒸腾而起的白雾逐渐弥漫开，视线变得模糊。
她攥紧双拳，指甲嵌入掌心，借着这痛感，不让情绪崩溃……
第二天傍晚，贺孟兰带来几套衣服。沈桃一件件试穿，上身效果都很不错。
最后选中了一件黑色的复古风连衣裙，方领无袖，稍稍露背，腰线收得很窄，及膝的伞裙一下撑开，配上黑色的细高跟鞋，显得她修长轻盈。
沈桃对着镜子左右照照，还挺满意的，“这件好。”
贺孟兰笑问：“哪里好？”
沈桃压一压胸口，“比较保守。”
贺孟兰忍不住哈哈大笑，“傻瓜，你以为面料多就是保守？我告诉你，论起防御力啊，之前那套可高多了！这套嘛……”
她眯起狭长凤眼，撩了一下她的裙摆，“到处漏风，而且很好脱。”
沈桃想了想，还真是，本就慌乱的情绪这下子更加忐忑难安。